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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微涼，月織一張細細的網，將整個城市的喧囂與吵鬧包裹其中，漸漸降低了音量。
喬以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毫無睡意。
想起黎曜對的邀請，無聲地嘆了口氣。
北川執政廳，工作穩定，收不低，福利待遇也是數一數二的好。
最主要的，還有明確的晉升通道。
若自己努力一些，即便沒有人脈，熬上幾年，也能混個不錯的位置。
何況頂著這個頭銜，說出去都特有面子。
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這都是個非常好的工作。
任何人都覺得應該這樣選。
如果姑姑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也會喜笑開，甚至還要做一桌子食給慶祝……
可是，前提是要永遠和黎曜和平相。
喬以眠翻了個，眸中倒映著月，明亮又澄澈。
即便黎曜今晚向表白，說喜歡，目誠摯又認真。
可不清楚他對自己會不會只是短暫的新鮮。
不想將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一個男人的掌心里。
所以這個念頭只是冒出短短一瞬，就被掐滅。
還是不想做出這樣的選擇。
即便知道有執政保駕護航，未來肯定能順風順水。
可一旦兩人齟齬不合，那的境會不會又和現在一樣？
甚至還不如現在。
畢竟對方的權勢可是小小的時家沒法比的。
到時候，不管做出再多績，都會被無抹掉，終究敗在權勢與金錢之下。
已經見識過一次權力的傾軋，不想重蹈覆轍。
不是面對消極悲觀，而是要將這最差的一步看清。
一朝被蛇咬，再靠近草叢，心里都會有影。
與其某天灰溜溜地離開被安排好的崗位，倒不如現在憑自本事，換取一個獨屬于自己的位置。
至在工作這方面，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這想法若讓邊人知道，怕是會被很多人吐槽。
覺得不懂得審時度勢，不會利用資源，不明白用自己的優勢謀求更好的發展。
可這方面就是固執的。
說傻也好，蠢也罷，說自視清高，或是不識好歹，都行。
只是不想制于人，更不想被人控命運。
再有就是，很喜歡記者的工作。
哪怕賺得又辛苦，哪怕采訪時被人拒絕吃閉門羹，哪怕今後危險重重，這些都不會讓厭倦。
這是從年時就燃起的夢想。
相反的，只要聽見采訪對象說一聲“謝謝”，只要能還原事實和真相，只要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為那些弱勢群發聲，就覺得一切辛苦和委屈都是值得的。
想，媽媽當年肯定也是這樣的心吧？
燭火瑩瑩，亦是一縷。
也能照亮一方角落。
-
黎曜從車子駛離的那一刻，角的笑意就收斂起來。
二十分鐘後，黑紅旗抵達執政廳。
周恒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執政，各部門正副職都到齊了。”
“嗯。”黎曜面沉似水地往會議室走，周恒邊走邊簡單快速地匯報了幾件事的調查結果。
“……瑛時建筑這兩年口碑很差，工減料，建筑材料以次充好，早年間的幾樓盤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問題，維權的人一波接一波，執政廳這兩年給他們收拾了不爛攤子；
去年有家工廠還鬧過一場火災，調查結果是電線不合規，但幸好沒有人員傷亡，上面又有意著，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黎曜輕抿薄，低哼了一聲。
周恒繼續匯報，“他們現場用不合格的材料，可送檢的都是合格產品。”
他停頓兩秒，低聲音補充：“其實很多公司都這樣，不只是他們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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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曜偏頭看他一眼，這才開口，“那就先拿他當典型，殺儆猴。”
周恒連忙應聲，卻暗暗吁了口氣。
瑛時集團，看來這次很不幸，了先被宰的“”……
“盡快收集好所有材料上來。”黎曜吩咐完之後，推門進了會議室。
面對各懷心事的一群人，執政拉過椅子坐下，神淡定從容，沉聲開口，
“今晚臨時召集大家開會，是有幾件事要宣布……”
執政廳會議室的燈，將近三個小時才熄滅。
那些早已下班的基層員工，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晚，整個執政廳居然變了天。
幾位主要領導分管的工作被調換，崗位雖在，卻沒了實權，完全屬于半架空狀態；
從各市各部門調上來的年輕干部，填補了幾個空缺；
幾家北川區域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也一并面臨調查整改；
就連一些事業單位，人員配置方面都做出了或多或的調整……
看來執政這一趟調研之旅，收獲頗。
如此雷霆手腕，讓不經歷過這三小時會議的人員，心都極為震撼，亦是人人自危。
會議結束後，黎曜坐在空空的會議室，沉默良久。
周恒敲門而，“執政，人來了。”
話音剛落，吳松走了進來。
看著空的會議室，他有些發懵。
“執政，您找我？”
他知道今晚開會，想著會有什麼突發工作，就沒回家。
正好手頭有工作沒忙完，索留在辦公室加了個班。
沒想到這面剛開完會，周恒就打電話找他，說執政讓他來一趟會議室。
黎曜偏頭打量他一眼，沉聲吩咐：“把你手頭的工作整理一下，接給周恒。你下周去楚城住建局報道。”
吳松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張，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執政，我……我做錯了什麼？”
黎曜挑眉，“你說呢？”
吳松站在原地呆愣兩秒，忽然白了臉。
他尷尬地垂下腦袋，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自作主張，手您和喬記者之間的事……”
自從那天看到喬以眠冷著臉離開酒店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接著，對方退出調研團隊，大領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張冷臉始終沒有放晴。
他就更加確定兩人鬧掰了。
而矛盾的源頭，就是那天晚上。
他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不難猜測，肯定和自己“失誤”將房卡給了喬以眠有關。
這段時間，他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被罵。
幾次三番想要去找大領導道歉，可一對上那雙冷漠鋒利的眸子，到了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他不敢說。
本來瞧著過去這麼久，執政一直沒把自己怎麼樣，他才稍稍安心。
沒想到一行人剛抵達林川，他就被踢出了執政廳。
黎曜靠坐在椅中，抬眸看向吳松，“只有這些？”
吳松愣愣地看向他，不明白還有什麼。
黎曜搖了搖頭，站起向外走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丟給他。
“執政！”吳松心頭一，立刻追了上來，焦急開口，
“我承認，我這樣做確實是有私心的！我想追隨您，想為您信賴的手下，所以才絞盡腦為您排憂解難。
可我只是給了喬記者一張房卡，想著順水推舟，能幫您創造一個機會……我又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您怎麼能這樣……”
要知道，從執政廳調到楚城住建部，可不是貶了一星半點。
幾乎相當于流放了。
吳松越說越覺得委屈，呼吸急促，又懊惱又悔恨，“我知道錯了。”
黎曜停住腳步，轉看他，“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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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松攥了攥拳，雖然沒有回答，臉上的神卻明顯有些忿忿不平。
他覺得執政太斤斤計較了。
黎曜見他一臉不服氣的模樣，竟被氣笑了。
角輕挑，勾起一抹銳利弧度。
“你自始至終都沒明白自己錯在哪兒。”
吳松目困又固執，想要聽他給一個答案。
大領導今天心像是很好，居然耐著子提醒他：“坤元景灣樓盤的事，是你給時元盛的？”
吳松頓時一愣，後知後覺地張了張，一臉無措。
“……我以為這事已經商討了一天，算不上什麼。而且也不是我主告訴他的，是時元盛找到我，說要為您分擔解憂，又一步步引導我，我才……”
吳松臉慘白，前幾秒還一臉委屈的模樣，頓時換了懊惱悔恨。
“對不起執政，是我的疏忽。”
他咬了咬，愧地低下了腦袋，“您罰得對，都是我的錯……”
黎曜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
“私事上，我可以放你一馬，也無心與你計較；但涉及工作，免談。”
說完，他丟給周恒一個眼神，率先走了出去。
會議室中一片寂靜。
吳松只覺得心俱疲，頹廢地坐在了椅子上。
周恒沒走，順手關上房門，著他嘆氣：“執政給你機會，特意從那麼多人中間挑了你，跟他去調研，你瞧瞧你都做了什麼？”
吳松面皮白了又紅，滿臉委屈，“我真不是故意的……”
“故意也好，無意也罷，做了錯事，挨罰是必然的。”
周恒拉過椅子坐下，反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淪落到楚城，混吃等死，消極怠工？”
“怎麼可能？”吳松抬眼看他，立刻反駁，“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置，就算離開了執政廳，也不能這麼消極余生吧？”
他懊惱地了鼻子，前半句說得斬釘截鐵，後半句的語氣卻猶猶豫豫，“我還這麼年輕，只要努力，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
“嗯，還不算冥頑不靈。”
周恒說完，便對上吳松單純的小眼神，“周書，您覺得執政還能原諒我嗎？”
“那就要看你接下來怎麼做了。”
周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覺得，你這次去楚城，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