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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徠看到飛速開屏幕, 看清來電提示的名字，臉上表變了又變。
說不清是驚恐還是塵埃落地終于松了口氣。
詹寧樓的電話。
那次他要求打視頻電話，樂意掛斷電話前丟下一句——
兩周是你同意的，做不到就別答應。
距離那通電話, 正好兩周。
準時得分秒不差。
他如所願, 整整兩周沒聯系。
卻在這兩周裏自陣腳, 連比賽都了影響。
樂意不得不承認，詹寧樓對自己的影響，遠比以為的要深遠。
“不接電話嗎？”叢徠提醒了一句。
樂意這才回過神, 倉促地接起電話。
剛把手機到耳邊, 詹寧樓主掛了。
這還是詹寧樓第一次掛電話。
樂意徹底停住腳步。
叢徠看到愣了下, 然後神經質地往四周看了又看。
他想問樂意“你見鬼了？”，但他們的關系還沒親近到開這種玩笑。
叢徠大概沒料到, 樂意真就怕“見到鬼”。
一只男鬼。
詹寧樓就打了這麽一個電話, 直到他們走出胡同沒再打來。
倒是叢徠接了個電話。
這次比賽組委會的某領導, 是國很有名的專業大拿, 和叢徠的導師有幾分。
對方曾經見過叢徠, 對他印象不錯。
學圈都惜才，比賽結束, 領導主約叢徠見面聊聊。
得知叢徠和樂意在一起，領導讓他一定把人也帶來。
樂意在這次大賽上的表現有目共睹，所有評委對的評價都很高。
對方還讓叢徠把電話特意給樂意接, 電話裏讓一定要過來。
對方這麽熱, 樂意不好再推卻。
兩人在路口坐上輛網約車，趕到約定地方。
地方不遠，半個小時就到了。
都說京北是天子腳下，路上隨便遇到個人, 可能就是什麽什麽局。
這樣的地方，下限在哪兒一目了然，至于上限，就算給了你天梯也夠不著。
因為天外有天，你以為的“天”，在有些人眼裏什麽都不是。
叢徠按對方給的定位導航過去，地圖上顯示離目的地還有段距離，他們的車就被攔下了。
警衛朝他們敬了個禮，攔下了車，但沒攔人，應該是知道他們的到訪。
“兩位稍等，車馬上到。”
警衛說完的兩分鐘後一輛觀電瓶車緩緩駛過來。
兩人坐上車。
一路上，叢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還點開對方之前發的定位再三確認，確實是這個地址沒錯。
然而這裏在地圖上顯示只是一普通民宅。
章家園和這裏比，連個後花園都算不上。
電瓶車開了十分鐘到地方。
門口早有人等候，恭恭敬敬地迎進去。
兩人慢兩步，跟在後面。
叢徠湊近樂意耳邊小聲說：“我從小在京北長大，可沒聽說過還有這麽一個‘喝茶的地兒’。”
那位領導打電話時，確實說的是找個能喝茶的地兒聊聊。
樂意一路過來也覺得驚奇。
從小在詹家長大，見識比起叢徠多得多，可也沒見過這麽講究的地方。
“兩位這邊請。”
從一部電梯出來，他們又換了另一部電梯。
兩人快被繞暈時才終于到了地方。
帶路的人站在一扇厚重的深門前，輕輕敲了兩下，不用等裏面回應，躬拉開門，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外頭迷宮一樣，裏面出乎意料地樸素典雅，一道屏風隔開外邊偌大的景觀平臺，站在平臺上可以一覽無餘京北最著名的王府花園。
圍著茶室的木質長條桌邊，坐了幾個人，各個年齡段都有，氛圍沒想象中嚴肅，松弛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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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上的人，不僅樂意，全國人民都。邀請他們來的領導向在座的人介紹兩人。
所有人的目都看向他們二人。
樂意在進門的第一眼就看見了詹寧樓，臉和心髒同時一沉。
詹寧樓坐在主位旁，不似平時穿得正式，沒系領帶，為方便倒茶，襯衫袖口卷到手肘。
他和主位上的人正低聲談，發現的目，起眼皮，若有似無地看一眼。
叢徠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他怕是這輩子都沒想過，還能見到這些出現在政治新聞裏的人。
男生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但當他發現邊樂意的僵，還是帶著保護的姿態，往邊站了站。
樂意清楚地看到詹寧樓那一眼倏地變了味兒，涼薄沉冷地從和叢徠相的肩膀掃過。
“來，過來坐，別拘著。”
那位領導安排讓他們過來坐。
叢徠很自然地走向領導，不等他拉開旁邊的座位讓樂意坐，那邊已經有人安排樂意坐下。
叢徠看到坐在那個年輕男人邊。
雖然不清楚對方份，但他坐在主位旁，看起來和主位上的人不淺，份絕對不一般。
在那位組委會領導的介紹下，在座的人才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竟然是這次省訓的第二名。
場面上聊了幾句專業和比賽的事，大家就私下裏各自聊開了。
叢徠坐在長桌的另一端，關注不到樂意這邊。
樂意坐下後，詹寧樓沒說過話，專心地泡著他的茶。
詹寧樓親自將一盞茶放在面前。
不和有任何流，倒完茶拿過旁邊幹淨的巾手。
樂意的眼睛一直盯著他手上那枚鉑金戒指。
突然有點想逃。
不確定詹寧樓給打電話時就已經在這裏了，還是他特意攢了這麽個局，讓親自過來找他。
但無論是哪一種猜測，都讓樂意心裏發。
只要詹寧樓想，無論在京北還是哪裏，他一句話，一個電話，就得乖乖出現在他面前。
他慣會用這種虛張聲勢的手段，可每每都能治得住。
樂意覺得自己就是那只猴子，有多能耐都高不過詹寧樓這座五指山。
聊天喝茶的過程中，樂意因為年紀小又是生，在座的人怕不自在，沒把話題往上引，再加上詹寧樓冷淡的態度，來到這裏之後的張漸漸散去。
百無聊賴地喝著茶。
樂意在國外長大，家裏雖也有茶室，黎曼芯偶爾興致來了，給兩人換上旗袍，親自教茶道，但樂意還是對茶的了解不深。
只覺得詹寧樓給倒的茶，能聞到很淡的中藥香。
主位上的人位高權重，私底下很隨和，和其他人閑聊幾句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和詹寧樓聊。
兩人似乎一直在聊某個項目。
令樂意到意外的是，這是個純公益項目。
NS有專門的公益事業部門，沒想到詹寧樓會親自跟進。
聽他們聊的容，他不止是知道，而是對此很了解。
主位上的人朝樂意看了眼，笑著說：“聽說你在計算機方面也很出，現在人工智能的運用領域越來越廣，國家對此很關注，所以想聽聽不同的聲音。”
聽說？
還能聽誰說的？
樂意看了邊的男人一眼。
對方坦然地迎上質詢的目，淡聲說：“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詹寧樓的口氣有種當人家長的覺，爹裏爹氣的。
樂意雖不滿，但莫名有了點被撐腰的底氣。
于是分別站在前沿開發人員和普通使用者的不同角度談了談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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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主位的人出贊許的目，“看來還是得多聽聽你們年輕人的看法。”
聊到專業相關，樂意的話才多了些。
其他人也被他們的話題吸引，漸漸停下在聊的事，專心聽著他們這邊的聊天。
京北比港城冷多了，樂意怕冷，提前穿上了厚外套，來到這裏後外套了。
小姑娘穿RL的墨綠羊絨開衫，領口扣子沒系，出打底的白T，沒化妝，素著年輕白淨的一張臉。
說話時五被緒帶，顯得極為生。
小姑娘不僅漂亮，而且智商高，條理清晰，相對于這個年紀來說眼界難得寬廣。
說話時聲音細細卻擲地有聲。
叢徠直到此時才明白，原來自己和樂意之間的差距不僅是這次的比賽結果。
樂意早就走在學前端，離自己很遠了。
男生心裏的那點小小期待，破滅在今晚無人知曉的角落裏。
叢徠帶著點不舍和欣賞的眼神，眼神默默地遞過去，目卻在樂意後的椅背上頓住。
茶室的這張長條桌夠大，互相之間坐得寬敞，此刻叢徠才發現，樂意似乎和邊的男人坐得過于近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男人的手臂垂搭在後椅背上，形并沒往那邊傾斜，臉上表也淡淡，卻莫名讓人覺得對方有種宣誓主權的姿態……
這個男人今晚從始至終沒將注意力放在自己這邊，可叢徠卻生出了個可怕的念頭。
他擡那樣一位位高權重、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夠著的人出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知難而退。
至于“退”什麽，都是男人，心知肚明。
剛才組委會的領導提了他這次的績。
領導沒明說，但叢徠明白，他這次雖進了國訓，但在圍的選手裏沒有優勢，即使參加了也不會有好名次。
叢徠想進國訓，其實是為了拿獎項，未來能更容易留校。
領導的意思，可以為他爭取留校名額，潛臺詞就是讓他放棄國訓。
現在想來，恐怕今晚這場茶會，領導的這番話，都是了那個男人的指示。
對方恐怕早就把他了解得清清楚楚。
從覺得可怕，到沒來由地恐懼。
這下叢徠是真的死心了。
他現在再去看樂意，又有了點不同的心境。
那樣一個男人，他的能力足以為鋪平所有前路，讓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芒萬丈。
可同樣的，那條路非常窄。
他只允許自己站在邊。
但凡有任何第三個人出現，都會被他清理幹淨。
叢徠一開始同樂意，後來又覺得，每個人的經歷和需求不同，彼之砒霜汝之糖罷了。
夜深散局。
叢徠和組委會的領導還有其他人依然坐電瓶車到門口再換車。
到了這個時候，詹寧樓也就不裝了，在衆人面前直接牽起樂意的手帶坐電梯去地下車庫。
沒有司機，詹寧樓自己開車。
詹寧樓很開車，他平時理的事務太多，坐車的時間也要完全利用。
為了不打擾他開車，上車後，他就把手機調了靜音。
一路上沒人說話，車裏安安靜靜。
直到樂意發現詹寧樓在外京北郊外開，才忍不住開口：“去哪裏？”
詹寧樓不說話。
樂意卻覺車速明顯在提升，特別是離開京北市區，上了郊外的高速後。
跑車轟鳴帶來的持續音浪讓樂意的心跳跟著加速。
半夜了，不知道詹寧樓要帶自己去哪裏。
但樂意還是能覺出詹寧樓的心似乎不好。
車速還在提，窗外的景飛速掠過。
樂意不自覺地抓前的安全帶，偏頭去看詹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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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寧樓的側臉半在昏暗中，車前燈過鏡片映在他眼睛裏，浮著冷幽暗的。
樂意想說點什麽改變詭異的氣氛，張了張卻發現自己底氣不足似的發虛。
樂意看著距離前方外省多公裏的路標，突然覺得詹寧樓并非想帶自己去那個地方。
他只是在發洩，用飆車的方式發洩某種緒。
這緒恐怕在剛到京北，不願意和他視頻掛掉他電話開始就積攢著了。
他遵守承諾，兩周沒找。
緒越攢越大，最後時間到了，徹底發。
車在濃重的夜中疾馳。
車速越來越快，樂意的腔出現了滯空，和四肢都在控制不住的發抖。
詹寧樓卻什麽覺也沒有，眼睛看著前方夜，沉默地、游刃有餘地控制著車。
樂意在逐漸的瘋狂的車速中，無比企盼京北及周邊城市的高速維護保養得足夠好，否則但凡遇到一個坑，以他們現在的車速，很有可能會翻車。
他們馬上就要開到臨市，最高限速在降低，可詹寧樓毫沒有降速，反而還在加速。
“詹寧樓……”樂意巍巍地喊了聲。
樂意覺到詹寧樓在擋風玻璃的反中很快地瞥了自己一眼。
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前面有個服務區，我們停下，好好聊聊，好不好？”
詹寧樓又連著超了幾輛車，算不上危險駕駛，但還是把樂意嚇得不輕。
直到前方指示牌提示服務區還剩下一公裏，詹寧樓也毫沒有減速。
這下樂意是真的害怕了。
“寧樓哥哥，”樂意的聲音帶出哭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該掛你電話，也不該拒絕視頻。”
詹寧樓單手握著方向盤，將中控臺上樂意的手機遞給，平靜地一字一字地說——
“把微信和電話刪了，還有那張大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