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池宴下意識問出口的問題,讓小小的霍云睿一下子懵了。
他才五歲,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霍池宴沒有繼續那個話題,而是問他:“有沒有什麼心愿?爸爸這麼多天沒回來,好好補償你。”
“我想跟媽媽吃一頓飯。”
“……”
霍云睿是懂得怎麼為難他的,但畢竟自己沒多時間,為了兒子他還是豁出去了。
霍池宴給林楚曦打電話的時候,后者在實驗室檢查材料。
“跟你們兩吃晚飯?”
林楚曦聽著這話,下意識就要拒絕了。
但看著眼底那臺測算儀顯示當前人工心臟臨床實驗功率48%,拒絕的話啞在了嚨。
首實驗必須做。
只有做了,才能知道問題在哪,才能從五進步到八以上……
或許是考慮到實驗,最終同意了。
……
傍晚,霍池宴帶著霍云睿早早等在了餐廳門口。
這是一家環境雅致安靜的私房菜館。
看到林楚曦的椅出現時,霍池宴高大形著大步迎了上去。
“曦曦,你來了。”
他聲音里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重,說話間扶好的椅。
林楚曦淡淡“嗯”了一聲。
霍云睿也跟了上來,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聽得見:“媽媽……”
林楚曦沒有應。
兩大一小進餐廳的電梯。
電梯運行中輕微地頓挫了一下。
霍池宴和霍云睿父子兩幾乎是條件反般地出手,扶住了林楚曦的椅扶手。
霍池宴更是用自己寬闊的將護在手臂和電梯壁之間,直到電梯平穩。
林楚曦沒說什麼。
三人來到預定的包廂,霍池宴一把抓開椅子,給的椅讓出充足的空間。
用餐期間,他細致地給倒上溫熱的果。
看到多看了一眼哪個菜,便會用公筷替夾一些到碟子里。
他的舉太過周到,加上環境的安靜,讓整個餐廳氣氛都著一微妙氣息。
突然,林楚曦的電話響了。
秒接,神頓然切換到溫和的微笑:“瑞瑞。”
“就知道瑞瑞棒,又得到了老師的夸獎,媽媽為你自豪!對,媽媽在吃飯了……”
林楚曦打完這通電話。
突然,霍云睿放下勺子,從自己的小書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畫紙。
他有些害地,將畫紙在桌上展開,推到林楚曦面前:“媽媽,我也畫了一幅畫,老師也夸我畫得很好,我想送給媽媽……”
林楚曦聞言低頭看過去。
畫上用蠟筆涂滿了彩:藍天,草地,一個小房子,煙囪里冒著彎彎曲曲的煙。
房子前面,是三個手拉著手的小人,兩個高的,一個矮的。
三個人的臉上都畫著大大的笑容。
天空的一角,是用橙和紅涂的、圓圓的夕。
雖然筆稚,但能清晰地看出畫的是他們三個人。
林楚曦看著那幅畫上刺眼的“全家福”,看著那三個手拉手笑得夸張的小人,看著那片溫暖的夕,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收。
沉默了足足十幾秒。
霍池宴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生怕會說出什麼冰冷的話,傷了孩子的心。
最終,林楚曦出手,將那張畫仔細地折好,放進了自己隨的口袋里。
沒有看霍云睿亮起來的眼睛,也沒有看霍池宴驟然松緩的神,只是垂下眼睫,淡淡地說了一句:“吃飯吧。”
霍云睿看到收下那幅畫,小臉上抑不住的開心笑容,用力地點點頭,拿起勺子大口吃飯。
飯后,司機送走了霍云睿。
霍池宴親自開車送林楚曦回自己的小房子。
在車上林楚曦提醒他:“像這種功率低的實驗志愿者,更多的是去向上頭申請,從即將執行死刑的犯人之中去找。”
“他們參加實驗往往也會得到一定的好,比如家人收到經濟補助,或者實驗功后轉死緩,所以未必找不到人選。”
“現在你堅持要做志愿者,你不松口,研究組也沒辦法去申請。我希你考慮清楚,實驗開始前,你都可以后悔。”
“后悔?”
霍池宴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眸深沉,他何嘗不是個死刑犯,他在的心里早就被判了死刑。
區別是,其他志愿者有死緩的機會,他沒有。
至于后悔?
他做過太多讓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十五年前,他后悔送的小不點回了國。他應該將留在邊,護著,不讓任何人有機會……
他后悔輕信了孤兒院那場火災的資料,后悔沒有再不顧一切地深挖下去,去找。
后悔五年前,來到他面前,卻沒有第一眼認出。
后悔三年前,看到掛在普陀寺心愿樹上的牌子,沒有問一句,那個了十二年的男人究竟是誰。
后悔兩年前放手讓再度離開。
后悔在的芯片還沒有完融合的時候,沒有承認他對的,沒有把握最后的機會,一次、又一次傷害,直到將到了絕境。
到現在,他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霍池宴聲音低沉嘶啞:“你說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跟我有任何聯系,可我卻放不開你。”
“現在有個機會,能用我的心為你的勝利鋪路,讓你以后登臺領獎發表謝辭的時候還能提及我這個前夫的名字,讓我在你的記憶里留下一點好,而不全是傷害,我心滿意足了。”
“所以,我不會后悔。”
他擲地有聲的答話落在林楚曦心間,終是沒再勸他。
……
車子開到了林楚曦住的小區。
霍池宴送進了屋,小心翼翼將從椅扶到沙發坐好。
看著僵直的,忍不住問:“你那塊超級芯片里,沒有治的辦法?”
林楚曦淡淡道:“醫者,不能自醫。”
霍池宴明白了,有些位,自己無法及。
他主請纓:“告訴我位,我學過人經絡,我幫你按。”
林楚曦本來想拒絕,但想到這雙殘了跟他也有關聯,便由著他了。
他在的指示下,手指帶著溫熱的力度,準地按過上的位。
一酸麻熱流逐漸蔓延,林楚曦僵的肢恢復了些許知覺。
霍池宴忽然嬉皮笑臉地把臉湊過去:“老婆,看在我按得這麼辛苦的份上?給點報償?親一口就行……”
林楚曦眸浮過一道淺淺的波瀾。
抬手……推開了他的臉。
“你可以回去了。”
被推開的霍池宴也不惱,只是笑容慢慢斂起,眼神變得深沉而認真:
“假如這次實驗功,我活下來了……我還有機會等到你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