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連著好幾天都不是好天氣。
下著雨的沉沉的天直到年初六才放晴。
裴宴從雲商出國後就醉心工作,不是在打傅家的路上就是在計劃干死傅家的路上。
令整個商界都嘩然的年輕,囂張狂妄得很。
“我早說過的嘛,你兒子這樣的才適合做商人。”夏嵐嗑著瓜子。
裴敬生冷哼了聲:“哪樣?淬了毒的還是黑了心的肝?”
夏嵐:“……”
“你是不知道他給裴氏樹敵多!”裴敬生替裴氏了一把汗。
裴宴長速度太快,這邊在談收購案,私下里還來把的攪黃了對家跟他相中的合作商的合作,愣是明正大挖人搶生意,幾個億幾個億地往外甩,裴敬生都怕裴氏那點底都不夠他造的。
“亮你生了銹的眼睛好好看看,現在哪個仇家見了你兒子不得夾著尾做人。”夏嵐直接擰了他耳朵,“一邊去,別打擾我看春晚。”
裴敬生捂著被擰疼的耳朵埋怨:“還看呢,年三十看到年初六了。”
“不然呢?你兒子在公司加班,你兒跟三天兩頭跑出去跟男朋友約會,你媽在佛堂誦經祈福,你那弟弟弟媳一家子關起門來蛐蛐我們一家,你——”
夏嵐一臉恨鐵不鋼:“你一天到晚跟個怨婦似的叨叨叨,叨得我心煩,我不看春晚我還能看什麼?”
裴敬生收了聲:“……”
這人老了,老婆都嫌。
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裴敬生端起茶喝了一口,心中無比想念遠在國外的兒媳婦。
雲商要是在家過年的話,裴宴肯定不會去公司加班,裴夏沒準把男朋友撈到家里約會,老太太也不會去佛堂念經,人都齊了的話,老二那一家三口也不好意思關起門來瞎蛐蛐別人。
最重要的是,夏嵐要叨叨的人一下子變多了,就不會集中火力專門懟他一個。
哎。
這個家沒了雲商,得散。
與此同時,原本該歌舞升平的港城傅家,在收到裴宴送出的獨一份“年禮”後鬧得家宅不寧。
“不是說商家虧了筆生意後已經沒錢再繼續跟裴氏合作嗎!這是怎麼回事兒!”傅老爺子氣得快要不上氣,將那一沓資料甩到傅澤篆上,無差別攻擊。
“讓你雇人手給他點教訓你沒辦,讓你攪黃商裴兩家合作你也沒辦,現在讓人騎到頭上來收購傅家的產業,要你有什麼用!”
“是商啟山那老不死的趁機下手,我一時疏忽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被商氏……”傅澤篆低著頭,咬牙道:“我的權限不夠,才讓裴宴聯合商家的人鉆了空子。”
傅家底下大大小小的公司這麼多,這家被收購的遠在北方城市的小公司前後虧損過多,按理說早該關門大吉,但一直替傅家管理這家公司的主理人對其深厚,愿意掏家底接手這個爛攤子。
傅家早有意將其當做棄子讓它自生自滅。
有人愿意要,傅家也樂意當甩手掌柜,舍了這老破小,還賺了。
但誰也沒想到竟然商氏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橫一腳將其收購,將這即將倒閉的老破小拯救于水火之中,還在這麼短的時間挖掘出那破公司的潛力,以此作為跟裴氏新一合作的中樞。
時代更迭,他們傅家忘了這老破小曾經的輝煌,更忘了這家小公司擁有的技人脈和潛力。
傅澤篆了拳頭。
這麼短的時間完計劃。
除非,裴宴早盯上了這家即將被傅家放棄的小公司。
之前那些事兒,都是裴宴下的套。
“你的意思是我該把董事長的位子讓給你坐?”傅德貴兩只鼻孔出著氣。
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吭聲,怕殃及池魚,沒人會替他說話。
包括向婉在的這群私生子們,不得老爺子這火只沖他一個人發。
傅澤篆不再說話,扣著掌心。
“這個裴宴,也只敢使這點小手段罷了,還威脅不到傅家。爸,你瞎什麼怒。”傅鎏友盤了半天的玉石,這會兒終于出聲,“打電話去問阿楷那邊的進度怎麼樣了,讓老爺子高興高興。”
然而在等待這通撥出去的電話的時間里,在場這麼多人等來了一個無人接聽。
再撥過去時,響鈴不到十秒,被那邊一把掛斷。
傅德貴氣得兩眼翻白,像是中風的前兆,急得一群人圍觀上前,直到家庭醫生過來。
而遠在國的傅澤楷抱著鮮紅的玫瑰站在冰天雪地里瑟瑟發抖。
“看,我掛了。”傅澤楷直接將手機遞給雲商看。
雲商瞅了那麼一眼:“哦。”
傅澤楷:“……沒了?”
雲商理所當然地眨眨眼睛:“不然呢?”
“我不是懦夫!我都跟你證明了敢掛家里打來的電話了!”傅澤楷瞠目結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雲商,你又耍我!”
這是傅太子爺來到國追求雲商企圖跟生米煮飯的第四十五天。
也是屢戰屢敗的第四十五天。
“知道就好,玩兒去吧,我還要上課,沒空逗你。”雲商似笑非笑,走向不遠還在等自己的季楚邊,倆人并排走著,氣得傅澤楷嘿嘿哈嘿地對著空氣重拳出擊。
季楚扶了扶眼鏡:“他好像對你還執著。”
“一花花公子。”雪逐漸大了,空氣凍人,雲商抱著書微微低頭走路,“是個傻的,不用理他。”
季楚點頭表示了然:“需不需要我幫忙?”
雲商笑了聲:“怎麼幫?他知道我有未婚夫都敢三番兩次擾我,你幫不了我。”
季楚啞然,悄然下心里那呼之出的沖。
他有未婚夫。
未婚夫是裴宴。
他時刻提醒自己。
可是下一秒,他又想起,跟裴宴吵架了在鬧分手。
這話是聽剛才死纏爛打的傅澤楷說的,季楚想,應該錯不了。
“雪大了,走快點吧。”他加快了腳步走在雲商前面,替擋了風雪。
雲商慶幸傅澤楷是個傻,對造不威脅。
裴宴當時沒罵錯,傅家這樣的地方,竟然生出個孬種。
被傅老爺子委以重任的正統太子爺,是個沒腦子的孬種。
傅家要完了。
雲商篤定。
被傅澤楷擾的這段日子里經常聽見那句“你都跟裴宴分手了,要不跟了我唄”。
這也恰好證明,跟裴宴鬧分手鬧得很真實。
傅家對此深信不疑。
裴宴要的就是讓他們掉以輕心,認為他此刻對他們傅家的報復是在撒氣。
兩國之間有時差,雲商已經好幾天沒跟裴宴打電話。
很忙,當換生的這段時間每天連軸學習,上課,開會,學流,完作業……
力巨大,但樂在其中。
等閑下來的時候,發現裴宴比更忙。
元宵節那天,倆人終于通上了電話。
“京州下雪了。”裴宴嗓音低啞。
雲商帶著鼻音:“嗯,我好想你。”
裴宴笑了聲,又重重一嘆:“還有三個半月。”
他也好想。
好想去見,抱,吻。
電話里不足以表達他全部的思念。
兩個人都在忍克制著。
雲商跟他絮絮叨叨說著那邊的學習況,裴宴聽著,不舍得打斷,直到聽到傅澤楷這個名字。
“他還沒滾回國?”裴宴瞇了瞇眼睛。
雲商笑說:“他們家現在,最要的不就是我麼,怎麼可能讓他回去。”
“別單獨見他。”裴宴雖然罵他是個傻的,但他到底是個男人。
“我知道。”雲商讓他放心,“這邊沒人管著他,他這日子過得滋潤,每天找我一趟其實是……在完任務。”
“照顧好自己,萬事小心。”裴宴說。
幾乎回回通電話他都要囑咐。
雲商一一點頭應下,同樣叮囑他注意。
時間太慢了。
明明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每天盼著,盼著,可這個冬天還是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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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開了春,裴氏跟商氏合作的醫療項目得到一個飛躍的發展,眼看著裴宴在公司籠絡人心,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帶領裴氏向上發展,裴元生的危機越來越強。
原本站隊裴鳴的元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裴宴收服。
“裴宴一個人吃不下這麼多的項目,你去拿下來。”裴元生鉚足了勁兒給裴鳴鋪路。
“這個項目裴宴勢在必得,我搶不過。”裴鳴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妥協。
“那你能干什麼!”裴元生吼了一聲。
以往這個時候,裴鳴只會一味地低頭不吭聲。
而今天,他直了腰桿,一字一句宣布自己的行程:“去找雲商,跟裴宴鬧嫌隙的事兒八是真的,我去追回。”
“胡鬧!”裴元生阻止,“你敢!你現在離開公司,往後裴氏就是他裴宴一個人的天下了,你明不明白?”
于是裴鳴換了個說法:“你不是想要雲家那筆產麼,我去拿回來。”
“傅家都拿沒辦法,你覺得,你能讓回心轉意?”裴元生狠狠地諷刺自己這個兒子,“就算你做到了,你又拿什麼跟傅家鬥。”
裴鳴的心一瞬間掉谷底。
“你以為裴宴現在為什麼這麼瘋?那都是為了雲商。”裴元生提醒他,“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發展自己的勢力,看他跟傅家鬥得頭破流了,你再趁虛而,到時不論是財權還是人,都是你的。”
直的腰桿塌了下來,裴鳴放棄了反抗,又回到當初那副聽從一切安排的模樣。
垂著的手臂弱無力。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又一次無能為力地放棄了雲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