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引擎的轟鳴尖銳刺耳,像一把電鋸,要把傍晚的天空撕開一道口子。
城郊的專業賽道上,一輛黑得發亮的杜卡迪化作閃電,地飛馳。
它在柏油路面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凌厲又危險的弧線。
駕駛它的人,從頭到腳都裹在黑賽車服里。
頭盔遮住了他的臉,只出一子不要命的瘋狂。
白子霖死死擰著油門,手腕青筋暴起。
風聲在耳邊瘋狂呼嘯,變了尖。
速度帶來的強烈刺激,像電流一樣竄遍全,卻不住心頭那煩躁。
腦子里一團漿糊,吵得他頭疼裂。
一半的畫面,是那個金碧輝煌,卻比冰窖還冷的家。
是父親永遠不耐煩的眼神。
是白子琪那張永遠溫婉得,掛著虛偽笑容的臉。
還有母親……被困在畫室里,日復一日描繪著噩夢的模樣。
那個家,是個華麗的牢籠,讓他不過氣。
而另一半的畫面,則全是蘇雪的影子。
那個明得像小太一樣的孩。
他清楚記得第一次見,穿著白T恤牛仔,扎著高馬尾。
在籃球場邊,為朋友扯著嗓子加油,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子就撞進了他心里。
也記得第一次牽手,手心的溫度,熱乎乎、綿綿,讓他張得手心冒汗。
還記得坐在他的機車后座,摟著他的腰,把臉在他背上。
一邊抱怨他騎得太快,一邊又忍不住笑,那笑聲好像能把所有煩惱都吹散。
這些甜鮮活的片段,此刻都變了一把把小刀,一幀幀地,在他心上來回地割。
畫面猛地一轉,切到了最讓他痛苦的那一幕。
那場該死的決裂。
他至今都沒想通,事怎麼就走到了那一步。
他只記得,那天他滿心歡喜去找,想給驚喜。
結果,卻看到跟一個陌生男人,有說有笑地從咖啡館走出來。
那個男人還特別地,為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嫉妒和憤怒像火山一樣,在他腔里轟然發。
他當時腦子一熱,直接沖上去,一把拽住的手腕。
“蘇雪,他是誰?”
他記得當時的表。
先是驚訝,然后是濃濃的失。
“周也,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稚?”
“我稚?”
白子霖的火氣“噌”地頂了上來,“你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我他媽還不能問一句了?”
蘇雪看著他,眼神里的一點點暗了下去,著濃濃的疲憊和失。
“周也,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他被這句話問得一噎,心口又氣又委屈。
他其實是想讓解釋,哪怕是哄哄他也好。
只要哄一句,他立馬就能繳械投降。
可沒有。
像是再也撐不住了,深吸一口氣,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
“我們分手吧。”
“我真的……太累了。”
“我累了。”
這三個字,像一把鐵錘,砸碎了他的一切。
“好!分就分!誰他媽稀罕!”
他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沒敢回頭。
他怕一回頭,看見臉上有淚痕,他就會毫無尊嚴地跑回去,求不要走。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什麼狗屁的驕傲。
他現在后悔得腸子都青了。
“啊——!”
白子霖發出一聲抑的嘶吼,要把口的郁氣都吼出來。
他把油門,擰到了底。
機車發出一聲更加狂暴的轟鳴,車速瞬間飆升到危險的數字。
他想用速度甩掉一切,可本沒用。
那些畫面和聲音,死死地纏著他,怎麼都甩不掉。
賽道的終點線就在眼前。
他沒有減速,反而絕地閉上了眼睛。
去他媽的。
機車即將失控沖出賽道的瞬間,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睜眼,狠狠住剎車。
“吱——”
胎與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響。
車尾在巨大的慣下猛地甩起,劃出一道危險的弧線。
最終,機車堪堪停在賽道邊緣,車頭距離防護欄不到十厘米。
再晚零點一秒,他就已經飛出去了。
白子霖大口著氣,渾力。
冷汗浸了他額前的碎發,黏糊糊地在臉上。
他一把摘下頭盔,出一張俊卻蒼白如紙的臉,眼神里全是痛苦和迷茫。
傍晚的風吹過,帶來一涼意,卻吹不散心里的燥熱。
不行。
這樣下去不行。
賽車都沒法讓他平靜下來。
他煩躁地抓了抓發,出手機。
屏幕上,是他刻在腦子里的號碼。
但他知道,打過去,永遠只會是忙音。
他已經被拉黑了。
徹底地。
白子霖自嘲地笑了一聲,猛地抬手,將手機狠狠砸在柏油路面上。
“啪”的一聲,屏幕四分五裂,徹底黑了下去。
他需要一個出口。
一個能讓他發泄,能讓他短暫忘記這一切的出口。
他重新上機車,發引擎,頭也不回地沖出賽車場。
必須去找喬俊宇他們。
喝點酒,或者干點別的更瘋狂的事。
他絕對不能一個人待著。
一個人待著,他真的會瘋。
......
夜漸濃,城市的霓虹將天空染詭異的紫。
巷子深的私人酒吧里,重金屬音樂震耳聾。
白子霖推開沉重的門,門路地走到最里面的卡座。
喬俊宇和幾個發小已經在了,桌上擺滿了酒瓶。
“霖哥,你可算來了!”
喬俊宇一見他,立刻咋咋呼呼地迎上來,“怎麼才來?打電話也不接,以為你小子出事了呢。”
“手機摔了。”
白子霖淡淡地回了句,坐下,隨手抄起一瓶威士忌,用牙咬開瓶蓋,“咕咚咕咚”就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像火,從嚨一路燒到胃里。
“我靠!你慢點喝!”
喬俊宇被他不要命的架勢嚇了一跳,手去搶酒瓶,“怎麼了這是?什麼刺激了?又跟你爸吵架了?”
另一個花襯衫的朋友湊過來,“我聽說,今天你那個‘好姐姐’過生日,沒去湊熱鬧?”
“好姐姐?”
白子霖聽到這三個字,像聽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他將酒瓶“砰”地一聲重重砸在桌上。
“別他媽跟我提那個人。”
他開口,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