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被完全降下。
林雨薇那張明艷人、卻帶著鋒芒的臉,就這樣毫無遮擋地,完完整整地撞進了白子霖的視野里。
比在前幾次看到的,更加清晰,更加震撼。
那雙天生就帶著鉤子的桃花眼,那高小巧的鼻梁,還有那飽滿的形……
真的,太像了。
像得讓他心臟都開始發。
白子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一時間,腦子里嗡嗡作響,竟然有些失神。
他想好的那些說辭,那些開場白,瞬間忘得一干二凈。
林雨薇就那麼平靜地看著他,任由他打量。
能覺到他眼神里的震驚,不是男人看到的那種驚艷,而是一種……見鬼了似的,難以置信的沖擊。
有意思。
心底冷笑一聲,面上卻依舊波瀾不驚,紅輕啟,清冷的聲音將白子霖的思緒猛地拽了回來。
“你的三分鐘,已經過去三十秒了。”
“啊……對不起。”
白子霖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回了那近乎冒犯的目。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但開口時,還是帶著沙啞。
“韓太太,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可能會覺得很荒唐,很狗,像是三流電視劇里的劇。”
林雨薇眉梢微挑。
搞什麼,還以為要整什麼大活兒,結果是來跟講故事?
心里不耐煩到了極點,但臉上還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樣子,等著他的下文。
“但請你相信我,”白子霖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鄭重,“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整理那些沉重的,甚至有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我想跟你說說……我爸媽的事。”
他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種抑住的痛苦。
林雨薇心里的戒備提到了最高。
白子霖的父母?白聲揚和宋舒云?
這跟有什麼關系?
不聲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二十五年前,我爸,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為了爭奪白家的繼承權,那個畜生……”
白子霖說到這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綁架了我媽。”
林雨薇握著安安的手,指尖微微收。
又是這種豪門斗,手足相殘的戲碼。
聽得多了,也見得多了,韓家不也一樣烏煙瘴氣。
只是,這些爛事從白子霖這個混世魔王的里說出來,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驚的真實。
“當時,我媽正懷著孕,”他垂下眼,聲音更低了,“肚子里,是我的親姐姐。”
姐姐……
這個詞讓林雨薇的心莫名地了一下,但很快就將那異樣了下去。
“我爸當時都快瘋了,用了所有的人脈和關系,找了整整兩年。”
白子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充滿絕和痛苦的年。
“整整兩年,才在一個很偏僻的山村里,找到了我媽。”
“找到的時候,已經……”他哽咽了一下,“已經……神失常了。”
“誰也不認識,整天就抱著一個枕頭,又哭又笑,里不停地喊著一個乖兒。”
林雨薇的心,沒來由地,跟著揪了一下。
一個被綁架,被囚在山村,最后神失常的豪門太太……
甚至能想象出那副畫面。
“孩子呢?”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孩子去哪了?”
問出口的瞬間,自己都愣住了。
該死,怎麼會問出這種話?
竟然對這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產生了該死的共。
這不像。
白子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像只被到絕路的兔子。
“孩子……不見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后來我爸花了很大力氣去查,才知道,我媽……生下我姐不到一年,就從那個山村里走丟了。”
“然后……然后又被人販子……賣掉了。”
又被賣掉了。
這四個字,像冰錐,瞬間刺穿了林雨薇所有的偽裝。
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人販子……
孤兒院里發霉的味道,冰冷的床板,為了一個饅頭和人打得頭破流。
還有那些人販子,那雙油膩的眼睛……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所有被死死在心底,以為永不見天日的黑暗,此刻被白子霖一句話,淋淋地掀了出來。
疼得指尖都在發。
如果……如果白太太是的母親……
不!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不幸的人多了去了,怎麼可能就那麼巧?
一定是瘋了,才會產生這種荒唐的念頭。
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了那種近乎殘忍的、事不關己的冷漠。
“這種豪門恩怨,聽起來確實慘的。”
“不過,白二,二十五年都過去了,就算你那個姐姐還活著,恐怕也早就結婚生子了。”
“農村的孩子結婚早,你懂的。”
故意說得這麼難聽,這麼現實,像是在他流的傷口上撒鹽。
是在試探他,也是在……麻痹自己。
必須親手掐滅心里那顆剛剛冒出頭的,瘋狂的,不切實際的苗。
“說不定,早就嫁給了一個山里的瘸子,或者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天天挨打,生一堆孩子,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座大山。”
“不會的!”
白子霖果然被的話徹底激怒了,猛地抬起頭,通紅著眼睛沖低吼。
那樣子,像要炸了。
“我姐……一定還好好地活著!一定過得很好!”
他吼完,又像是瞬間被干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都頹了下去,肩膀無力地垮著。
“我媽……我媽二十多年了,一直沒好起來。”
“時好時壞,但不管怎麼樣,都一直念著那個兒……”
林雨薇的心,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不,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不耐煩,但只有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的聲音發抖。
“白二,你跟我講這個催人淚下的故事,到底想說什麼?”
步步,眼神犀利得像刀子。
就是要讓他,把那個最瘋狂,最不可能的猜測,親口說出來。
要看看,他到底能說出什麼驚天地的話來。
白子霖抬起頭。
那雙通紅的眼睛,就那麼死死地,鎖住了的臉。
夜風吹起頰邊的一縷碎發,出了潔飽滿的額頭。
還有那雙眼睛,和他母親年輕時照片上的,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賭上一切的決定。
他看著,一字一頓,用盡了全的力氣,說出了那句,在他心里盤旋了幾個小時,幾乎快要把他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