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
白子霖的聲音,在深夜的高架橋上,帶著一種近乎宣判的鄭重。
“你,就是我那個,丟失的姐姐。”
話音落下。
車廂里,陷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就連窗外呼嘯而過的車流聲,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前排開車的王師傅,過后視鏡看著這離譜的一幕,張得能塞下一個蛋。
豪門認親?
這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吧!
林雨薇臉上的表,在那一秒,徹底凝固了。
雖然,在白子霖發瘋一樣追上來時,心里就已經有了些許最荒唐的猜測。
但當這句話,真的被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出來時,的心臟,還是猛地一。
接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那笑聲,在這安靜到窒息的車廂里,格外刺耳。
“白二。”
林雨薇抬起眼,看向車窗外那個神張,又帶著傻氣的富家爺,紅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你這不是三流電視劇看多了,你這是九流網絡小說中毒了吧?”
“認親?”
上下打量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沒斷的傻子。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林雨薇深吸一口氣,瞬間又變回了那個無懈可擊的韓太太,面不改地重復著自己心編造的說辭。
“我再說最后一遍,我不是孤兒,我有父母。”
“他們是加拿大的大學教授和醫生,我們一家人很好。”
“我不知道你從哪里聽來的瘋言瘋語,但我勸你,到此為止。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的語氣,冰冷又決絕,像是豎起了全的尖刺。
白子霖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反應。
他沒有被激怒,臉上甚至沒有半點失,只是就那麼定定地看著,看著故作堅強的樣子。
“我知道,你不會信。”
他的聲音很平靜,“我知道,他們告訴我的,都是這些。”
“但是……”
白子霖的目,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像是要穿所有的偽裝。
“你敢不敢,跟我去做一個鑒定?”
“一個親緣關系鑒定。”
林雨薇的心,咯噔一下。
白子霖地盯著的眼睛,不放過臉上任何一細微的表,乘勝追擊。
“如果結果出來,我們倆沒有任何關系,我當著你的面,把我這輛杜卡迪砸了!
然后從你面前徹底消失!以后再也不來煩你!”
他拍了拍后的車,語氣斬釘截鐵。
“如果……”
“沒有如果。”
林雨薇冷冷地打斷他,“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做什麼莫名其妙的鑒定?你以為你是誰?白家二爺很了不起嗎?”
的反應,激烈又抗拒,甚至帶著慌。
白子霖看著這副樣子,心里那個原本還只是猜測的念頭,反而更加確定了。
這麼激,這麼抗拒,本就是心虛!
破防了!
他沒有再跟爭辯,而是默默地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解鎖屏幕,劃了幾下,找到了那張被他看了無數遍的照片。
他將手機,舉到了車窗前,讓屏幕,正對著林雨薇的眼睛。
“那你看看這個。”
林雨薇的目,下意識地,落在了那塊亮著的屏幕上。
那是一張微微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連的年輕人。
站在一棵開滿了繁花的樹下,對著鏡頭,笑得眉眼彎彎,溫又明。
那張臉,除了氣質比更加溫婉和之外,分明就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不,不對。
是長得,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樣!
林雨薇的呼吸,在那一瞬間,猛地停住了。
的視線被那張照片牢牢釘住,仿佛靈魂都被吸了進去。
悉。
陌生。
是鏡子里的自己,卻又不是。
鏡子里的人,從未那樣笑過,從未有過那樣被和意浸的眼神。
一名為“理智”的弦,在腦中“嘣”地一聲,斷了。
“這是誰?”
林雨薇的聲音,不控制地抖了起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是我媽。”
白子霖看著瞬間慘白的臉,和那雙寫滿了震驚和混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二十五年前,還沒出事的時候,拍的照片。”
林雨薇只覺得耳一陣轟鳴,車窗外的霓虹瞬間扭曲了一片模糊的影。
為什麼?
一冰冷的酸楚從胃里直沖嚨,帶著鐵銹味。
那些被踩在腳下、用水泥封死的過往,此刻轟然炸裂。
冬天刺骨的冷水,二嬸刻薄的咒罵,孤兒院里搶饅頭的男孩,他們笑著,——
“沒人要的野種。”
原來不是。
原來,也曾被這樣溫地期待過。
不是垃圾。
有媽媽。
“憑什麼?”
這三個字在腔里無聲地嘶吼,震得四肢百骸都在發抖。
憑什麼要在泥地里掙扎求生,而照片里的人,卻可以笑得那麼不染塵埃?
那本該是的人生!
巨大的委屈像海嘯,瞬間將淹沒。
的眼眶,毫無預兆地,一下子就紅了。
水汽迅速在眼底聚集,模糊了的視線,也模糊了窗外白子霖那張焦急的臉。
白子霖看著泛紅的眼睛,和那副倔強地咬著,卻渾發抖的樣子,心也跟著狠狠地揪了起來。
他知道,他賭對了。
這張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默默收起手機,聲音放得更了,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現在,你愿意,跟我去做個鑒定了嗎?”
林雨薇沒有立刻回答。
抬起頭,隔著一層朦朧的淚,看向窗外那個男人。
他的臉上,寫滿了張、期盼,和怕傷害到的,小心翼翼的關切。
那是這二十多年來,從未在任何人臉上,看到過的眼神。
不是貪婪,不是算計,不是,也不是憐憫。
而是一種,最純粹的,來自緣的在意。
許久。
久到白子霖以為又要拒絕的時候。
他終于聽到了那個,他期盼已久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回答。
“好。”
像用盡了全的力氣。
“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