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薇聽到韓慕寒那句話，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他沒問為什麼撒謊。

也沒問那場所謂的“家庭糾紛”。

他只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這男人，不像個被蒙在鼓里的丈夫，倒像個愿意陪演戲的同伙。

林雨薇忽然不張了。

看著韓慕寒冷的側臉，笑了笑。

這個男人恢復記憶後，比失憶時有意思多了。

湊近一些，故意問他。

“怎麼，韓總不生氣？”

“我這可是把你當槍使，還給你扣了個大鍋。”

韓慕寒開著車，手穩穩地放在方向盤上，從嚨里哼出一聲。

“有用就行。”

林雨薇愣住，隨即笑得更開了。

有用就行。

說得好。

果然是韓慕寒，永遠這麼實際，永遠只看結果。

過程？

緒？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的目的達到了，而他的孩子，安然無恙。

他們倆，在這一點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去。”

林雨薇坐回自己的位置，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翹起二郎，語氣里帶著幾分藏不住的得意。

“當然要去。”

“戲都演到這份上了，總得演全套，不是嗎？”

“不然我那個好妹妹，還真以為我林雨薇是吃素的。”

韓慕寒沒說話，只是打了下方向盤，黑的賓利平穩地匯了去往私立醫院的車流中。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飛速倒退，影斑駁地打在兩人臉上。

林雨薇看著窗外，心里盤算著。

韓慕寒到底在想什麼？

他現在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恨嗎？

五年前他可是恨不得自己去死。

現在呢？

因為自己肚子里這兩個小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還是說，他有別的計劃？

林雨薇想不明白，索也不想了。

反正不管他想干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雨薇爛命一條，能走到今天，早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更何況，現在肚子里還有王牌。

想到這里，手了自己還很平坦的小腹，角的笑意更深了。

……

另一邊。

白家別墅。

大廳燈火通明。

白子琪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不。

管家站在不遠，就那麼看著，不催，也不扶。

他等著。

等這位當了二十多年大小姐的人，自己站起來。

過了很久。

白子琪了。

慢慢從地上站起，拍了拍子上的灰，背得筆直，一步步走上樓梯。

管家看著的背影，後背竄起一涼意。

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正常。

白子琪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的墻紙，白的蕾窗簾，閃亮的水晶燈。

還有那架白三角鋼琴。

以前，朋友來家里玩，最喜歡帶們來參觀自己的房間。

看著們羨慕嫉妒的眼神，心里就爽得不行。

這些，都是與生俱來的。

是們鬥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可現在。

這房間里的每一件東西，都像一個掌，狠狠地扇在臉上。

嘲笑的愚蠢，嘲笑的失敗。

的目，落在了那架漂亮的鋼琴上。

忽然想起來。

很小的時候，媽媽宋舒雲就是這樣坐在琴凳上，把小小的抱在懷里，手把手地教彈琴。

那時候，媽媽的懷抱好暖和，聲音也好溫。

媽媽總是著的頭說：“我們家子琪，以後一定會為一個了不起的鋼琴家。”

了不起的鋼琴家？

真是可笑。

又看見了書桌上，那個得一塵不染的相框。

照片里，是十歲生日的全家福。

爸爸白聲揚把高高地舉過頭頂，笑得像個真正的公主。

媽媽和弟弟白子霖站在兩旁，也是一臉寵溺地看著。

那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是現在呢？

那個說要讓當鋼琴家的媽媽，親手把趕出了這個家。

那個把舉過頭頂的爸爸，要讓人把所有的東西，都“扔出去”。

還有那個從小到大，什麼都讓著的弟弟，了捅最狠那把刀的人。

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就因為不是親生的？

就因為林雨薇那個賤人回來了？

憑什麼！

憑什麼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家，就這麼輕易地被一個外人搶走了！

白子琪走到鋼琴前，出抖的手指，在琴鍵上用力按了一下。

“哆——”

一個刺耳的單音，在安靜的房間里突兀地響起。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不調，不曲。

全是雜無章的噪音。

就像現在這顆心，了一鍋粥，痛得快要炸開。

突然。

“砰！”

一聲巨響。

猛地抬起手，用盡全的力氣，狠狠砸在了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尖銳的噪音瞬間劃破了房間的寧靜，震得人耳生疼。

手背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已經紅了一大片。

可覺不到。

慢慢抬起頭，看著的鋼琴蓋上，映出的那張臉。

那張臉，扭曲，猙獰，陌生得讓自己都害怕。

臉上掛著眼淚，眼神里全是怨毒和不甘。

這是誰？

這是白子琪嗎？

忽然就笑了。

先是低低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接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最後變了凄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輸了……”

“我竟然輸了……”

“輸給了林雨薇那個野種……”

“輸得……這麼徹底……”

“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和臉上的笑混在一起，看起來像個瘋子。

就在這時。

“叩叩。”

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白子琪的笑聲，瞬間停住。

僵地轉過頭，看向門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什麼事？”

門外安靜了幾秒。

然後，管家那永遠公事公辦，不帶任何的聲音傳了進來。

“小姐。”

“先生剛才又打來電話了。”

管家停頓了一下。

“他讓我轉告您……”

又是一陣沉默，似乎連管家都覺得這話太過殘忍。

“先生說，讓您……今天晚上，就必須搬走。”

“今天晚上？”白子琪重復了一遍，像是沒聽清。

“是的，小姐。”管家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先生的原話是，今天晚上，就必須搬走。”

轟的一聲。

白子琪覺得，自己最後一名為理智的弦，也徹底斷了。

今天晚上？

必須？

他們就這麼迫不及待？

連一天，一個晚上的時間都不愿意多給？

白子琪沒再說話。

走到那個相框前，拿了起來。

看著照片里笑得燦爛的一家人，看著那個被高高舉起的自己。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也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不再瘋狂，不再歇斯底里。

而是冰冷，又平靜。

輕聲地，一字一頓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林、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