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

白子琪問。

管家站在門口，低著頭。

“是的，小姐。”

“先生的原話是，今天晚上，就必須搬走。”

管家說完，門外安靜了。

白子琪站在房間中央，也安靜了，一不。

必須。

今天晚上。

念著這兩個詞，忽然笑了。

“好。”

一個字從里飄出來。

“很好。”

又補了一句。

轉過，走向擺著“全家福”的書桌，背得筆直。

“我的好爸爸……真是我的好爸爸啊。”

念叨著。

桌上是一個銀質相框。

是十八歲生日，白聲揚親手送的。

那天他抱著，當著所有賓客的面說：“我們子琪，是爸爸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是我們白家永遠的公主！”

永遠的公主？

白子琪看著照片里被父母簇擁的自己。

的手指劃過相框邊緣，停在白聲揚的臉上。

就是這張臉，今天要像扔掉垃圾一樣，把扔出這個家。

白子琪的手臂猛地揚起，用盡全力，將相框狠狠砸向對面的墻。

“砰——嘩啦！”

相框彈到地上，玻璃碎裂。

照片上，的笑臉被一道裂痕劃開。

白子琪盯著地上的碎片，大口著氣。

不夠！

猛地轉，沖向梳妝臺。

那里擺滿了二十年“公主生活”的見證。

海藍之謎的面霜，萊珀妮的魚子醬華，蘭的廷蘭花……

出胳膊，一把掃過。

“噼里啪啦——”

一連串昂貴的碎裂聲響起。

上萬的瓶瓶罐罐摔得碎骨，香水味混著酒味，嗆得人想吐。

的視線又落在墻邊的玻璃展示柜上。

市級鋼琴比賽一等獎的金獎杯。

全國大賽金獎的獎狀。

各種奧數競賽的證書，三好學生獎狀……

麻麻，擺滿了整個柜子。

這些，都是拼了命換來的。

都是為了討好那兩個人，熬了無數個夜晚換來的。

“啊——！”

尖著沖過去，拉開玻璃柜的門，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掏出來，砸在地上。

“哐當！”

金獎杯被砸得變了形。

“砰！”

獎狀相框撞在墻上，四分五裂。

“撕拉——”

抓起那些獎狀，紅著眼，一張張撕碎片。

紙片紛紛揚揚落下，蓋滿了地板。

一邊砸，一邊撕，一邊哭，一邊笑。

“假的……全都是假的！”

“二十年！我他媽的努力了二十年！”

“我那麼努力地學鋼琴，學畫畫，學奧數！我那麼努力地當一個讓他們驕傲的好兒！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多看我一眼，能多對我笑一笑！”

“為什麼？為什麼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了？”

“就因為林雨薇回來了？因為是親生的？”

終于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的狼藉和碎片中，用嘶啞的嗓子絕地問。

“那我算什麼？”

“我這二十年，到底算什麼？！”

沒有人回答。

回答的，只有這一地的破碎。

抱著膝蓋，把臉埋進去，終于放聲大哭。

哭聲從抑到崩潰，最後變了野一樣的哀嚎。

整個房間里，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都碎了一地。

門外。

管家聽著里面撕心裂肺的靜，臉上沒有一表。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對旁邊嚇得臉發白的年輕傭人吩咐。

“去，準備幾個最大的箱子來。”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等下，幫小姐把東西都打包好，一件都不要落下。”

房間里的哭聲持續了很久。

直到白子琪的嗓子徹底啞了，眼淚也流干了。

房間里，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白子琪從那片廢墟中，慢慢地，撐著地，站了起來。

臉上還掛著淚痕，頭發凌，昂貴的公主上沾滿了灰塵和不知名的。

抬起頭，目空地看著地上那張被撕碎的全家福。

接著，彎下腰，從一地玻璃碎片中，撿起一塊最鋒利的。

看著玻璃里倒映出的那張蒼白、扭曲、又陌生的臉。

然後，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林雨薇，你以為你贏了嗎？”

“不。”

“這才剛剛開始。”

“你今天帶給我的，我會千倍、萬倍地，還給你。”

白子琪站直了。

沒再看那一地的狼藉。

徑直走進了浴室。

擰開水龍頭，冰冷的自來水嘩嘩地流出來。

把臉湊過去，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

水龍頭被關掉。

白子琪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張蒼白狼狽的臉。

對著鏡中的自己，扯出了一個扭曲的笑。

“白子琪，你就這麼認輸了？”

“他們把你趕出來，你就夾著尾滾蛋嗎？”

“不。”

“你不能。”

不能就這麼算了。

憑什麼！

憑什麼努力了二十年的一切，林雨薇一出現就能全部拿走？

“林雨薇讓你不好過，你也絕對不能讓好過！”

“你想搶走我的一切？好啊，我給你。”

“但我白子琪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嗎？”

走出浴室，從一地狼藉中，翻出了自己的手機。

萬幸，手機沒摔壞。

劃開屏幕，手指在通訊錄上飛快地。

楚媛媛？喬思思？

這些所謂的閨，直接跳過了。

很清楚，們的，是白家千金的份，而不是白子琪。

現在被趕出家門，這些人躲都來不及。

最後，的手指，停在了一個沒有備注，只有一個字的聯系人上。

韓。

韓志明。

韓慕寒的親爹，韓氏集團真正的掌權人。

白子琪看著那個字，笑了。

林雨薇，你以為嫁給韓慕寒，當上韓家，就高枕無憂了？

真是個蠢貨。

豪門里的水，比你想的深多了。

點開那個灰的對話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韓叔叔，是我，子琪。不知道您下周，有沒有時間見個面？我這里，有些關于韓慕寒和您那位兒媳婦林雨薇的，您可能會興趣的東西。】

看著打好的字，停頓了一下。

不行，太直接了。

想了想，把那段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然後，重新編輯。

【韓叔叔，是我，子琪。最近家里發生了一些事，心不太好。不知道您下周有沒有時間，可以陪我這個晚輩，喝杯咖啡嗎？】

以退為進，示敵以弱。

這樣，才更能勾起老狐貍的興趣。

看著修改後的信息，滿意地按下了發送鍵。

消息發出去，屏幕上跳出“已發送”的提示。

白子琪走到破碎的梳妝鏡前。

鏡子里，是被裂痕分割開的臉。

看著鏡中的自己。

“林雨薇。”

“這一切，都是你我的。”

“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