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自作聰明,以為有了兵權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一舉一都在陸祈安的監視之下。
得知三皇子讓李將軍‘班師回朝’,又讓蘇大統領與他合作調軍,只待一舉宮,陸祈安早已做好防備,以便甕中捉鱉。
陸祈安角的笑忍不住越來越大,他這神都把左易之嚇到了。
“你...是不是筋了?”左易之疑地盯著他琢磨。
陸祈安斂起笑意,自婉婉回來,他笑得越發多了,左易之不知道便見多怪。
他抬手執黑子隨意覆在棋盤上,“該你了。”
左易之也是心大好,自有閑與他對弈,細細琢磨了一番,謹慎放下白子。
“你可真是把他的所有想法和打算,都琢磨得的。”左易之慨道,陸祈安要是混江湖,說不定也能得個神算子的名。
“不過是他們心思淺顯罷了。”
他自打有了復仇的心思就謀劃了許久,他的苦難全拜自己的生父親所賜,他母親一生的悲劇也是拜他所賜,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陸祁安本是不信因果一說的人。
此刻卻也難免會覺得,也許他就是正德帝的惡果,生下他無異于冤魂索命。
思及此,他又無聲笑了起來。
先前謀奪皇位不過是為了復仇,其實想想,就算真的登基了殺了正德帝,接下來又能如何呢?
不過是渾渾噩噩隨心所揮霍皇權罷了,他本就沒想過要怎麼去當個好皇帝。
他有治理國家的手段,可他沒有這個心。
現在因著婉婉倒是有了許多盼頭,有了,他也才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那樣糟糕,或許他也能試著去當個好皇帝。
因為婉婉心純善,遍萬種苦楚,仍然對人世間抱有善的希,他不想讓失。
三皇子如他所愿踏進這局中,主將死由他掌握,他肯定是不能辜負三皇子這番意的。
在朝為數年,三皇子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早就看了。
若是只有李嬪慘死的消息,興許他還是會裝作不知道,對正德帝有幾分怨恨但不多。
只要他覺得自己仍是儲位最優人選,定是按兵不,七皇子在他眼中都不算什麼。
可一旦得知自己并非最優人選,前頭還有個陸祁安在虎視眈眈著皇位,三皇子定然是坐立難安的了,再加上李嬪的死推。
他定然會猜測這一切是陸祁安的手筆?還是正德帝的手筆?亦或是正德帝聯手陸祁安,給陸祁安鋪路呢?
這才能燃起他的洶洶怒火,讓他不顧多年父子親,而正德帝從未對不起他,從小就是明目張膽的偏心,至今仍是。
但他依然可以為了那個位置,說一不二,揮刀向自己的父親。
人吶....
回首正德帝這一生,竟是什麼也沒得到,親?他的兒子他殺的殺,囚的囚,幾乎滅絕;?他終其一生都在懷念摯,但也并不耽誤他找其他人,可無人他。
孤家寡人,他做的真是極為稱職。
不過陸祈安也知道,先前他蟄伏多年,步步為營,才能換來如今的局面,這也要歸功于正德帝越發昏庸,二皇子有才無德,三皇子無才也無德還飄了的結果。
其余的皇子嘛,大皇子一事牽連四皇子全都斬殺了,五皇子也在黨爭中被二皇子算計而亡,六、八皇子還沒長到五歲就在後宮中夭折了。
也就七皇子被過繼到皇後名下才有了活下來的資格,九皇子生的太晚,爭儲位不如洗洗睡。
他曾聽聞過已過世大皇子的名,那是讓正德帝極為忌憚的存在,那時的正德帝甚至還正值壯年,也是因為大皇子,正德帝才多年都不愿立太子。
陸祈安一邊沉思,一邊也不耽誤下棋,若是自己對上這位大皇子,又有幾勝算?
不過逝者已矣,想再多也沒有用了。
眼下三皇子讓李將軍無詔京,已是死罪,他贏了八。
見他若有所思,左易之道,“怎麼?下不過我了?”
陸祈安挑眉,與他再過了兩個子,才緩緩道:“你輸了。”
左易之知新過去,只見黑子在不知不覺中將白子盡數包圍,白子再無還手之力。
他心中駭然,陸祈安心思本不在這上面,依然能分出心神察他的每落子的意圖,準堵住他的退路。
這樣的人,還好是與他同一陣營的,否則,他怕是死無全尸還不知為何。
左易之慵懶靠後,“我輸了。”
他瞧著陸祈安波瀾不驚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樣,這人生得好看,又慣穿白,他收斂氣勢時,還讓人以為這是個不問世俗的什麼深山居客,亦或是世仙人。
可左易之知道,面前的人野心,手段狠厲,連當朝皇帝都照殺不誤。
左易之也是有自己的傲氣和抱負的,他想在朝堂有一席之地,想在史書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正德帝越來越無能了,要是再不另尋明主,他的壯年就這樣被磋磨,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在陸祈安拋來橄欖枝時,此人又是他欣賞的有才之輩,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接上了,現在大事將,他忽然就有些膽怯,誰說面前之人就一定是明君呢?
他登位,于天下百姓又是好是壞?
他打量的眼神不加掩飾,陸祈安對他此舉也并未介懷,“怎麼?輸不起?”
左易之訕笑一聲,“哪會?”說來也是好笑,他比陸祈安還大上幾歲,卻總是在面對他時覺得自己矮上一截。
陸祈安道:“這幾個月,事多繁忙,要勞煩你在朝中多多上心了。”
接下來的三皇子造反,立儲,登基等,朝中的風向十分重要,左易之深知,決不能像當初二皇子一樣心急,更不能一腦全都喊人去支持陸祈安。
總之還要慢慢來,等陸祈安恢復了份,什麼都好說,三皇子的事落幕後,正德帝若是不識相還想著扶持七皇子,那他們也有的是法子。
左易之頷首,肯定道:“我辦事,你放心。”
陸祈安靜靜思索著朝中的局勢,本來這些人是以站隊皇子們分裂抱團。
先前二皇子還沒倒時,以他的勢力最盛,本可以慢慢謀劃,誰知心急卻害了自己,所以現在局勢又的很,這些人以趙丞相為首,都還在觀,看看究竟是扶持七皇子,還是找著機會救出二皇子。
而這些人也許會為自己登基前的最大阻礙,或者是...登基後的攪屎,趙丞相的權利實在是太大了。
陸祈安作為閣首輔,深得皇帝信任,作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才能勝趙丞相一籌,這也是正德帝特意為他設立的。
而在此之前,朝中百之首的,一直是趙丞相...
思及此,他心中漸漸起了廢丞相一職的主意,看向左易之,角微勾,“你想坐我的位子嗎?”
“什麼意思?”左易之疑。
陸祈安并不多言,“鸞宮那位,或許可以借來用一下。”
左易之詫異看了他一眼,這才多久,他的腦子又轉到哪兒去了?
不過他也很期待,陸祈安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驚喜。
*
陸祈安回程路上,經過一家糕點鋪時聞到香味,掀開車窗的簾幔看去,難怪了,這麼多人熙熙攘攘排著隊,想來應當是味的。
“停車。”
車夫驅著馬兒走向路邊停下,“主子,怎麼了?”
“這家鋪子賣的什麼?如此香。”
車夫探頭去,恍然道:“哦,是這家啊,最近城中忽然開起來的,主賣栗子糕,桂花糕,綠豆糕等糕點,大人可是要買?屬下這就去。”
“不用。”陸祈安擺手,起下了馬車, 他想起婉婉也很吃這些糕點,既然遇到了,那就給帶一份吧。
也許心中牽掛一個人,做什麼事就都會想到。
于是排長龍吵吵鬧鬧的隊伍里,出現了一個突兀的影,說是鶴立群也不為過了。
本還在聊天的幾個婦人忽然失了聲,而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說是竊竊私語,其實只是附在耳邊,聲音低些,無奈陸祈安聽力極好,對們的議論聲盡收耳中。
“哎喲喂,這是哪家的富貴公子哥,怪俊嘞。”
“這麼俊的公子咋還跟咱們一塊兒排隊?瞧瞧他就那腰牌看起來都可貴了!”
“也不知道有媳婦兒了沒,王嬸兒,上去介紹介紹?這長得好看又有錢的可不多見,不能放過!”
被喚作王嬸的婦人點點頭,很是慨,“那確實,就算是有媳婦兒了,不還能納妾嘛?”
可是婆,別看外表毫不起眼,在這京中那也是說得上話的婆,說了好幾門富貴宦人家的親事呢!
陸祈安微微皺眉,一冷意想唬退這些無知婦人,看起來確實有些可怕,哪知王嬸是個心大的,直接朝他問話去,“公子來此也是買這陳記糕點的?”
他本不搭理,但轉念一想若是不搭理,只怕這些婦人還要糾纏不休,便冷聲道:“嗯,我夫人吃。”
夫人?這竟是有夫人了?王嬸小小郁悶了一下,而後尷尬道:“像公子這麼疼寵自家夫人的可不多見啊!”
陸祈安一頓,雖然婉婉還不是,但也快了,可如此對外人宣布是自己的夫人,讓他有些的快,心愉悅,便也搭理了王嬸,“值得。”
得,這公子提起自己夫人就變得似水了,一看就是不會納妾的,王嬸做了多年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陸祈安還是低估了這些做婆的皮子,那可是跟誰都能聊起來了,王嬸見狀,也掩笑道:“看得出來,公子你是個有福氣的,你娘子也是個有福氣的嘞!”
阿諛奉承的話聽多了就不耐煩了, 但陸祈安此刻卻覺得這句話很是用,他彎了彎眉眼,“多謝。”
他這一示好就打開了王嬸的話匣子,“你想啊,人常道:能吃是福,公子的夫人對口腹之有追求,那日後若是有了小,更是好哄,天天給送些吃的,有什麼氣便都消了!”
“是啊是啊!”看他們聊的開心,另一個婦人也上前來道:“先前我家那口子惹我生氣,我都不稀得理他了,結果他平日里一子打不出一個屁話的人,竟然跑去那城外給我摘野果子吃,足足摘了十斤呢,我那的,別提了!”
還能這樣?陸祈安不聲聽著們的話,慣在場上廝殺的人,卻對這夫妻之道一概不知,不解問道:“不過是個野果子,不值錢,為何會?”
那婦人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神看著他,得意且語重心長道:“公子這你就不懂了,值錢的玩意兒確實能討人家歡心,但要是送得多了那可就乏味了。錢嘛固然重要,但用心可是最重要的。”
“用心?”陸祈安喃喃著,他每次送給婉婉的禮都極為上心,總想著要將打扮得金貴艷,不能讓被人輕視了去,這算用心嗎?
王嬸得意地笑了,“你可別看咱嬸子貌不驚人,家那口子對可是死心塌地著嘞!”
那看來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陸祈安收回一開始對這些婦人無知的評價,神變得認真,“怎麼才算用心?”
婦人道:“只要時刻將你夫人放在心上,記得的喜好,并且投其所好,最重要的是不能敷衍呀!”
瞧他還是不太懂,婦人又道:“比如若是我生辰時,我家那口子送我簪子,我確實會高興,但我戴個兩天也就忘了。不過要是他親手給我做個長壽面,我就算是老了,都還記得呢!”
原來如此,陸祈安暗自思考,他一直以為只要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給就行了,卻忘了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有些東西并非金錢能給予的,更何況像他們這種不愁吃穿,錦玉食的人。
見他將此話聽進去了,婦人也是眉開眼笑,還稱贊他,“公子此行便是用心了,為著自個兒的夫人不惜排這麼長的隊,也要買這糕點。”
說話間隊伍逐漸向前走去,很快便到了他們,陸祈安為答謝們,搶先付了銅板,那群婦人都是眉開眼笑走的。
他拿著這袋糕點,心中生出些許期待,期待看見高興開心的神,聽那婦人短短幾句話便覺得豁然開朗,他要學的還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