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門被人緩緩推開，他以為依著千雪的子，準是要掀起蓋頭來自己先飽腹再說，不會死守著規矩等他的。

可是卻規規矩矩坐在床沿邊，蓋著大紅的蓋頭，桌上的飯菜應當是過的了，這倒讓他松了口氣，沒著。

紅燭閃爍，若是現在有鏡子，他便會發覺自己的臉竟比紅燭還要紅。

他好像被人定住了子一般，不敢彈，屏住呼吸，靜靜看著不遠的心上人，這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他們數月未見了，只等著今天這一刻，可是如今近在咫尺，卻又不敢再進一步了。

“新郎看呆了。”一旁的嬤嬤婢都掩輕笑了起來。

將蘇礪鋒喚回了神，他深呼吸一口氣，而後穩穩向前走去。

“張了？”

紅蓋頭下傳來陸千雪清脆的聲音，似還帶著笑。

“沒，沒有。”他的聲音在發抖，蓋彌彰。

輕笑一聲，并未說什麼。

他依著規矩，聽了一大堆吉祥話後，才緩緩挑開蓋頭，比這些日子在他夢中時還要，枉他苦讀十幾年圣賢書，此時此刻竟詞窮到只剩下一個詞，“娘子”。

“該喝合巹酒了！”一旁的人喊道。

陸千雪本來也很張，可是見到他連酒杯都拿不穩，喝酒時沉重地呼吸噴灑在自己耳邊，比自己還要張許多，便只有期待和喜悅了。

待伺候的人都出去後，陸千雪一襲烏發披在後，洗去臉上的鉛華，一張未施黛的芙蓉面巧笑嫣然。

蘇礪鋒腦袋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著，天上月，終于被他摘到了。

一雙纖手忽而搭在他的肩上，的子在漸漸靠近，每靠近一點，他都不自覺後退一點，最後不知不覺倒在了床上。

陸千雪眸若璨星，笑意都要止不住了，“夫君，該就寢了。”

蘇礪鋒眨了眨眼，鄭重道：“此生我定不負你！”

真是可得想讓人欺負，陸千雪無奈地捧起他一縷發把玩，現下這樣曖昧地境，他竟還急著表明忠心。

“我亦是。”輕聲呢喃，而後歪了歪頭，故作無辜，“可還想念先前那一夜的滋味兒？”

他不言語，微紅著臉蹭了蹭的手，點點頭。

輕聲道：“我又新學了些別的，今夜咱們慢慢來試一試。”

*

陸千雪婚七天後，才與蘇礪鋒一同進宮拜見帝後，謝帝後人之，圣旨賜婚。

白祈安與沈若婉又賞賜了許多，當做新婚賀禮。

見這對新人紅滿面，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沈若婉才放下心來，看來千雪姐姐這幾天過得不錯。

待沈若婉好不容易將陸千雪請去自己宮中，正想說些閨房小話，可還記得自己當初回門時千雪姐姐是如何逗自己的呢！

結果還沒說兩句話，便收到了新的拜帖，小宮婢小心翼翼道：“娘娘，趙家的二小姐，趙清姿托奴婢遞了拜帖，此刻便在宮門口求見。”

沈若婉已經很久不與趙清姿有往來， 與趙清姿不算太，幾次聚在一起，都是陸千雪組的局，因而第一反應便是轉頭看向一邊的陸千雪。

陸千雪還顧念著出閣前與趙清姿的，只是也不免蹙眉，“怎麼不提前遞拜帖？”

小宮婢答道：“回夫人，趙二小姐說實在是事出有因，太過著急了，不得意打攪娘娘和夫人，還見諒。”

沈若婉倒是不大介意，又不是那樣死守規矩之人，“那便將趙二小姐請進來吧。”

“是。”

陸千雪沉思了一會兒，“清姿會這樣著急忙慌的來尋你，八是打聽到了消息，得知今日我在，讓我顧念當初的誼，好為自己求些什麼。”

“那能求些什麼？我什麼也幫不了啊。”沈若婉茫然地看著陸千雪，本事再大，還能管到宮外去不？

還真能。

陸千雪此時與都做了婦人的打扮，是華貴的宮裝，陸千雪亦是鮮亮麗的錦華服，然而二人之間的相，看起來還是和當初在侯府的兩個貴一樣，并沒有什麼分別。

“許是為自己求個姻緣？也求個賜婚？”陸千雪也想不，若是如此，也不該這樣急，“等來了就知道了。”

“也是。”

趙清姿被宮人引著一路行至紫宸宮，終于見到大名鼎鼎的紫宸宮，其致大氣是丞相府大門都比不上的，進宮殿，還未到主殿，便猶如在逛花園一般，高山流水，滿園的的花兒含苞待放，汩汩溪水間可見五彩斑斕的魚兒，個個，這紫宸宮，竟就連魚兒都如此好命。

假山旁還扎著一個小秋千，就連秋千固定的木桿都纏了許多花，甚至能想到那位沈姑娘，如今的皇後，坐在上面晃，是何等的景。

亦有所耳聞，圣上為了皇後是如何大費周章裝潢紫宸宮，連養心殿都棄之不顧了，日日與皇後同吃同睡，艷羨無比卻又覺得荒謬，今日一見，才知流言毫沒有夸大。

這樣的神仙眷，誰又能不羨慕呢？

趙清姿沉重地了口氣，只覺得心中莫名苦，嫉妒在所難免，可也清醒地知道，再嫉妒又如何，不是自己的便不要肖想了，即便曾經離那個人這樣近過。

進了殿，依著規矩行禮，“臣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安康吉祥。”

陸千雪坐在另一邊，淺笑著與點頭，打了個招呼。

“起來吧，不必多禮。”沈若婉瞧著，總覺得不似以前那樣有神，現在面容憔悴，形清瘦不，就是裝扮還是得的，并不落魄。

陸千雪看著趙清姿道：“咱們許久未見了，清姿近日來可還好？”

趙清姿笑得苦，微微搖了搖頭，“臣的日子便是得過且過了，只是現在有一件大事，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冒昧前來打擾娘娘，還娘娘莫怪罪臣。”

“你先說是什麼事呀？”沈若婉不解。

趙清姿抬頭，見越發圓潤的臉蛋，并不是發胖的那種，而是一看便知被養得極好，原本被待長大，一直是瘦弱的。

在侯府時固然也是養著，可也比不過現在，擔得起珠圓玉潤，明珠生輝等詞了。

生了雙嫵多的眼，但又不會用它來魅人，只是睜圓了無辜地看著自己。

趙清姿一頓，而後又起重重跪在地上，朝盈盈一拜，“還求娘娘，放過我爹！”

“你這是做什麼？”沈若婉被此番作態嚇了一跳，趕忙讓林嬤嬤去扶，哪知趙清姿不肯起，聲音已然哽咽。

“娘娘，臣的父親，也就是趙丞相，如今被圣上下令關押在家嚴加看守調查，臣...臣是迫不得已，這才出此下策來煩擾娘娘啊！”

聞言，沈若婉和陸千雪都蹙起了眉頭，既是皇帝的旨意，來求們又有什麼用？

陸千雪心中更是有些不滿了，怎麼，這都是瞧著小妹好欺負好拿，一個個都起了心思要來求辦事？

“清姿，後宮不可干政，你如此，是要皇後娘娘為難了。”陸千雪的語氣沉了下來，神嚴肅，沈若婉見狀便也不急著說話了。

趙清姿直起，搖了搖頭，“臣并無此意，臣只是惶恐，不知家父如何得罪了侯爺和娘娘，竟遭侯爺數月以來咬著不放，如今還一紙訴狀將他人犯的錯扯到家父頭上！”

“大膽！”沈若婉聽不得別人的祖父，立馬怒氣熊熊喝住，“你父親若是真的沒犯錯，你又何須懼怕？侯爺如此做事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圣上明辨是非，又怎會被人蒙蔽？你若是來污蔑本宮外祖父的，現在便請回吧！”

若是昌平侯現在在此，只怕角翹得老高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趙清姿又是一拜，“臣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幾個月以來，侯爺與家父的黨爭相信娘娘也有所耳聞了。”

趙清姿臉灰白，眼淚一顆接著一顆，“這次便是侯爺參的，涼城時疫四起，那知府管理不善，治理不嚴，導致疫病蔓延，死了數百人，等報上京來，涼城早已難民遍地，尸橫遍野。可是這都是涼城知府的過錯，與家父又有何干？家父不過是多年前提攜過此人罷了！侯爺又怎能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幾乎直不起腰，跪著眼淚掉個不停，亦是一片孝心。“此事事關重大，始作俑者便是抄斬三族都不為過！可家父何其無辜？還娘娘能前去圣上或者侯爺面前，為家父說一兩句公道話，還家父一個清白！”

“你口口聲聲說侯爺針對趙丞相，說你爹是無辜的。”陸千雪挑眉反問，“可是侯爺為何要這樣做？我們昌平侯府一向不爭不搶，這是眾所周知的。”

“清姿，咱們相識多年，我也不想就此斷送了多年的分。”陸千雪嘆了口氣。

沈若婉也消了許多氣，總是惦念別人的好多一些，還記得先前遇刺，趙清姿自己逃後亦盡力找人來救們，沒有拋下們，這份，是記得的。

趙清姿用帕子抹去一些淚，“若說原因...臣或許是知道一些的..”咬咬，大著膽子說了出來，“先皇在世時，曾想為臣與圣上賜婚...”

“你如何得知？”陸千雪一怔，攥抓著椅子扶手的掌心，抬頭去看沈若婉的反應，見只有不解，不見什麼惱怒吃醋，便放了心。

趙清姿解釋道：“父親偶然與我提起過，可是天下人誰不知帝後有多恩？我絕不敢妄想什麼的，更是從來也沒有想過要與娘娘爭什麼。我只想嫁與一良人，安穩一生罷了。許是侯爺誤會了什麼，才會如此...還娘娘明鑒！”

其實趙丞相拉著怒斥過昌平侯，說什麼，要不是他們侯府，現在那個位置上坐著的，當上皇後的，就該是自己了。

趙清姿曾幻想過，可慢慢的，就不敢再想了，生怕陷了魔障。

沈若婉愣了一下，“祖父絕不是這樣以公謀私的人，你也說了，現下只是調查罷了，若真與你父親無關，自會放了你父親。若是你今日為了你父親進宮一事被圣上知曉了，只會連累你父親。”

要是祈安哥哥生氣了，趙丞相就算沒犯錯，也要罰。

趙清姿愣了一下，顯然是聽進去了的話，有些後悔了自己的沖，只是這事太大了，大到甚至能毀了整個相府。

可今日的所作所為若是真連累了父親，那又該怎麼辦？

“我，我...”

沈若婉見如此，只得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本宮不會承諾能幫你什麼的，國家大事又豈是本宮說了算的？不過圣上會秉公理的，是非對錯，自有律法判，行得正坐得直，又何須懼怕？”

趙清姿噙著淚眼看眼，言又止，最終只能深深一拜，被宮婢送出了宮去。

沈若婉朝陸千雪深深嘆了口氣，“和清姿姐姐的誼，估計是要淡了。”

陸千雪亦是無奈，“這不是你我的錯，也不是的錯，誰讓有那樣的爹？”竟敢將先帝未做數的旨意拿出來說，恐怕心中確實是存了些肖想的。

“若是相府當真出事了，清姿姐姐會被連累嗎？”沈若婉憂心忡忡，“是個好姑娘，又那樣盡力救過咱們。”

陸千雪知道，別人對的一分好，婉婉都能記五分。

“會吧...”陸千雪頓了一下，又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呵，都是這樣的。”冷笑一聲，沈若婉聽著這種規訓也不舒心，但不知道該說什麼。

“若是能在相府出事之前，尋得一良人嫁了，那麼相府往後如何潦倒，便都不會連累了。”陸千雪淡淡道。

沈若婉無奈地晃晃，沒有外人的時候便不端著了，“等祈安哥哥回來，我再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冉站在一旁言又止，最終還是吞下了想說的話，娘娘有所不知，這幾個月以來，紫宸宮外多居心叵測之人盯著紫宸宮，想害了娘娘，都被們一一擋下了。

所以，趙丞相并不無辜，圣上想殺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