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煙含著水汽的眼睛,無助地看著。
陸恩儀突然就懂了。
商執聿為什麼會突兀地問,要不要搬去玫瑰莊園。
那不是心來,更不是什麼遲來的,而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試探。
原來,安煙早就打定了主意。
想住進商執聿的房子,首當其沖的自然是他們現在的婚房雲水灣。
而當自己拒絕搬家後,安煙便退而求其次,將目投向了那棟為了他們結婚而準備、卻從未住過的玫瑰莊園。
多麼可笑。他們夫妻之間的對話,原來只是為了給另一個人騰地方。
陸恩儀下意識地抬眼,向那個站在病床邊、始終沉默的男人。
商執聿的目與相撞,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愧疚與不忍,隨即又被一種沉重的無奈所取代。
短暫的沉默,在安家人眼中,卻了不知好歹的抗拒。
“陸小姐!”安國良率先發難。
他沉著臉,語氣帶著長輩的威,“我們家安煙都這樣了,不過是借你的房子休養一段時間。你要是識相,就該痛快答應!”
“別忘了,安煙到底是因為誰,才變現在這個樣子的!”
安煙的母親跟著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聲音尖銳刻薄:“就是!你別以為當初沒給你定罪,你就可以置事外了!我告訴你,你欠我們安煙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一個坐在沙發上、樣貌與安煙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大概是的叔叔,則是不屑地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陸恩儀,眼神里的輕蔑毫不掩飾。
“不過是一棟房子,說的好像是你的一樣。那也是執聿買的,你一分錢沒出,不過是沾著商家的在福罷了。現在執聿都沒意見,你一個外人還端什麼架子?”
一旁的沈意幾次張了張,看著自己的親人像圍攻獵一樣指責著陸恩儀,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讓安煙住進別人的婚房,這種要求,就連聽著都覺得離譜至極。
看向陸恩儀,心想,以陸恩儀那清冷的脾氣,這次恐怕是要當場發了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陸恩儀沒有。
甚至連眉都沒有一下,臉上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那些污蔑和指責,好似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噪音。
“你們決定好就行。”聲音沒有一波瀾,“不需要特地把我過來,征求我的意見。”
的反應,讓準備好迎接一場風暴的安家人全都愣住了。
病床上的安煙眼底錯愕,隨即又被更深的委屈所覆蓋。
“恩儀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要求很過分?”垂下眼睫,聲音抖,“我知道,那畢竟……那畢竟是你和執聿的新房。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待在醫院里了,這里好冷,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從小到大,我最信任的人就是執聿了,如果能住得離他近一點,我的病肯定會好得快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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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招以退為進,字字句句都在提醒陸恩儀,誰才是商執聿心尖上的人。
陸恩儀出自己的手,目越過,直直地看向商執聿。
“可以。”說,,“只要商執聿沒意見,你想住什麼地方,都行。”
“這才對嘛!”安煙的叔叔見狀,立刻洋洋得意地嘲諷起來,“看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要我說,以你的份能嫁進商家,已經是燒了高香了。要是再這麼不聽話,搞不好隨時都會被掃地出門!”
陸恩儀垂在側的手,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尖銳的刺痛傳來,勉強下心頭翻涌的惡心與怒火。
“沒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看著那張極力忍的臉,商執聿心中一,升起不忍。
可對上安煙投來的目,他只能著自己移開視線,選擇了默認。
得到默許,陸恩儀一秒鐘都不想再多待,轉就走。
然而,後再次傳來了安煙幽幽的聲音。
“恩儀姐,謝謝你這麼大度。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也不會再追究你當初把我推下去的事了。”
轟的一聲。
陸恩儀腦子里最後一名為理智的弦,應聲繃斷。
所有的冷靜與克制,在這一刻被焚燒殆盡。
猛地轉過,清亮的眼眸此刻淬著冰。
“你再說一遍?究竟是誰推誰,你真的想不起來了?”
安煙的臉瞬間一變,那份裝出來的弱險些維持不住,但反應極快,立刻瑟了一下,出一副了驚嚇往商執聿的後躲了躲。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安父見兒了委屈,當即然大怒,指著陸恩儀的罵道,“你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們安煙都這麼大度,說好不追究了,你還敢死不認罪!”
“我有什麼罪?”陸恩儀冷笑一聲,“我阻攔過你們去查清真相嗎?如果當初警方的調查結果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那沒關系,我們現在就再報警一次!”
說著,便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干脆利落地就要撥出號碼。
“讓警察過來,把缺失的監控視頻找出來,看到底是誰先的手,又是誰把誰推下去的!”
“陸恩儀!”
商執聿臉大變,他一個箭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奪走了陸恩儀的手機,然後攥住的手腕,強行將往病房外拖。
“你跟我出來。”
走廊上,冰冷的燈照得人無所遁形。
商執聿松開手,低聲音滿是責備:“陸恩儀,你剛才太沖了!安家那麼多人都在,你那樣只會激怒他們,讓他們對你手!”
陸恩儀死死地盯著他。
沖?
他竟然說沖?
被安煙推下樓,只是因為傷沒嚴重,就要被不斷懷疑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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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警察都已經定了案,他們還是揪著不放。
好像即使真相不明,也必須要為莫須有的罪名贖罪。
而最可笑的是,名義上的丈夫,從頭到尾都默許了這樣的行為。
無盡的失和屈辱,混雜著滔天的怒火,在這一刻沖破了所有的防線。
“啪!”
陸恩儀用盡了全的力氣,一掌狠狠地甩在了商執聿的臉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