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的是酒店的樓層經理。

他臉一變，立刻用對講機來了負責這片區域的值班保潔，語氣嚴厲地開始訓斥。

陸恩儀道了謝，本想直接離開，目卻無意間被那個低著頭挨罵的保潔員吸引了。

那是一個穿著灰保潔服的人，形瘦削，佝僂著背，那個背影……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說不出的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的注視，那個保潔員下意識地抬起頭，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張布滿了細皺紋的臉，蠟黃的皮，渾濁的眼神，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陸恩儀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大概是昨晚了驚嚇，有些疑神疑鬼了。

收回目，不再多想，快步走向了會議室。

這場會議流程長達兩天，旨在敲定“3A項目”啟後的各項合作細節。

作為項目的主研發人員，陸恩儀需要在會議的最後一天下午，上臺做啟匯報。

與此同時，錦城一家格調清幽的茶館里，商衍見到了那個男人。

男人似乎特意收拾過，換上了一件半舊不新的夾克，頭發也梳理過，但眉宇間的滄桑和局促卻無法掩飾。

包廂里，茶香裊裊。

“我顧秦。”男人率先開口，聲音沙啞地自我介紹，“如果你沒有被商家收養，你應該顧衍。”

商衍的表淡漠如水，他沒有桌上的茶，只是抬起眼，目平靜得近乎銳利，單刀直地問道：“我只想知道，我母親為什麼會跳河自殺？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孤兒院？”

顧秦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痛苦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里面已是遍布。

“我和你媽媽姜蕾，是大學同學。”他仿佛陷了遙遠的回憶，“從校園到婚紗，我們一直很幸福。雖然窮，但從沒抱怨過。後來懷了你，我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

“可我後來才知道，在認識我之前，家里就給安排了一個門未婚夫。為了我，跟家里鬧翻，凈出戶。我們以為能擺那一切，可那個男人……他本不肯放過我們。”

顧秦的聲音開始抖，充滿了無盡的恨意：“那個畜生，心懷不甘，表面上祝福我們，暗地里卻找人設局，帶我投資，用殺豬盤讓我一夜之間背上了本無力償還的巨額債務！”

“那時候你才一歲多，家里天天被人潑油漆，上門債。你媽媽抱著你，我們到求人，到借錢。甚至……甚至放下了尊嚴，回去求那個男人。”

“可他提出的條件，是讓你媽媽做他的婦，才肯出錢幫我們還債。”

“你媽媽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答應！哭著拒絕了。可就在那時候，我……我為了快點搞到錢，鋌而走險，結果被人騙去參與了非法的勾當，被抓了，面臨判刑。”

顧秦雙手進頭發里，聲音里是撕心裂肺的悔恨：“一個人，帶著你，所有的希都沒了。後來意外得知，從頭到尾，這一切都是那個前未婚夫設計的圈套。徹底崩潰了……在把我送進監獄，把你送到孤兒院後，就從江上跳了下去。”

“而最可笑的是，在你媽媽死後，那個毀了我們一切的男人，竟然假惺惺地跑去孤兒院，收養了你。”

男人說完，茶室里一片死寂。

商衍放在膝上的手，指節已經攥得發白。

他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問：“那個男人……就是我的養父，商鴻？”

“是他！”顧秦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地盯著他。

商衍沉默了許久，久到顧秦幾乎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然後，他聽見商衍冰冷的聲音響起：“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商鴻做的？”

顧秦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他從懷里掏出一部老舊的手機，點開了一段錄音。

一段經過理後依舊清晰的對話，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那是商鴻的聲音，沉穩而冷酷：

“……給你們500萬，從此以後，在錦城消失。記住，把你們的閉牢了。”

錄音很短，到此戛然而止。

商衍依舊沉默不語，只是臉已經白得像一張紙。

他的沉默讓顧秦的緒瞬間失控。

他激地湊上前，聲音嘶啞地吼道：“你聽到了嗎？他這是在給當年那些害我的人封口費！”

“都是因為他！因為他的陷害，我們一家才會變這樣！他還派人威脅我，讓我不準在你面前出現，否則就讓我好看，他是個騙子，你不能認賊作父啊。”

商衍從茶館里出來，腦子里一片混。

那段錄音，那個聲音，確實是商鴻的。

可這怎麼可能？

那個會在他生病時徹夜不眠守在床邊、會手把手教他寫字、會在他取得績時比誰都開心的男人，怎麼會是毀了他一生的罪魁禍首？

二十年的父與關懷，難道都是一場心編排的騙局？

他潛意識里，一千次、一萬次地拒絕相信。

那個將他從孤兒院的泥沼中拉出來，給了他父、給了他優渥生活、拿他當親生兒子一樣培養的男人，不該是這樣的人。

商衍找了個借口，倉皇地離開了茶館。

他站在路邊等車，錦城午後的有些刺眼，他卻覺不到毫暖意，整個人不住地出神。

“小心！”

嘶啞的吶喊在後炸響。

商衍還沒反應過來，一巨大的力量就從背後將他猛地推開。

他踉蹌著撲倒在地。

刺耳的剎車聲和沉悶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他驚愕地回頭，只見一輛失控的黑轎車撞上了路邊的花壇，而剛才推開他的顧秦，已經倒在了泊之中。

陸恩儀順利結束了第一天的會議。

了有些發脹的太，下意識地拿出手機，屏幕上干干凈凈，沒有商衍的任何消息。

一莫名的擔憂涌上心頭。

按理說，無論見面結果如何，商衍都應該會跟說一聲。

不再猶豫，立刻撥通了商衍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的聲音沙啞又疲憊，還夾雜著醫院特有的嘈雜背景音。

“喂，恩儀。”

“商衍？你那邊怎麼了？你見到他了嗎，事怎麼樣了？”陸恩儀連聲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傳來商衍艱的聲音：“我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