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恩儀下意識地蹙了蹙眉，站在門口沒有，語氣清冷地開口：“祝賀楠呢？”

商執聿的視線在臉上逡巡片刻。

“他今天有事，來不了。”

他頓了頓，迎著陸恩儀審視的目，平靜地解釋：“這個項目，祝氏只是發起方，而我，是最大的投資人。所以我有權代替他來跟你談。”

商執聿的話說得合合理。

是陸恩儀自己選擇了祝氏的項目主接洽。

商業合作，講求的是利益與前景，而不是個人好惡。

若因為談判對象是自己不愿意見到的人就刻意避開，那便不是一個合格的科研項目負責人。

心念電轉間，臉上那瞬間的僵已經褪去，恢復了慣常的清冷與平靜。

陸恩儀不再停留于門口，徑直走到他對面落座。

“項目的詳細方案，帶來了嗎？”開門見山，聲音平穩，仿佛對面坐著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業伙伴。

商執聿深沉的目始終沒有離開過。

他微微點頭，將面前早已備好的一份文件，用指尖推到的面前。

“想喝什麼？”他問，聲音比平時要低沉幾分。

“茉莉花茶就可以。”陸恩儀隨口回答。

說完，便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出白皙修長的手指，翻開了那份厚厚的方案。

商執聿了服務生進來，低聲吩咐了一句。

很快，一壺新沏的茉莉花茶被送了進來，澄澈的茶湯在白瓷杯中漾開，清雅的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雅間。

他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打量著。

五年不見，似乎沒什麼變化，又似乎哪里都變了。

眉眼依舊是記憶中的清麗，只是褪去了最後一屬于婚姻的和，只剩下純粹的疏離。

看得極其認真，偶爾會用指尖在某個數據上輕輕敲點，秀氣的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其可行。

他貪婪地看著專注的側臉，仿佛想穿此刻平靜無波的專業外殼，窺探到那底下是否還藏著哪怕一一毫，因他的出現而泛起的漣漪。

然而，沒有。

表里如一的冷淡，像一堵不風的墻。

靜謐的空間里，只聽得到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以及紙張翻的微弱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陸恩儀終于看完了最後一行字。

將文件合上，推到一旁，抬起眼，清澈的目第一次正式與他對上。

“這個項目，從方案本來看，目前并不備很大的經濟價值，而且前期的建設投和後期的運行維護本都非常高。”

“花這麼多投資，僅僅是為了做一個全天候恒溫的噱頭出來，好像有些浪費我們研究所這批新材料的價值。”

言下之意，這個方案華而不實，甚至有些配不上們的技。

商執聿贊同地點了點頭：“項目是祝賀楠自己構思的，確實有些天馬行空。所以一開始他拿著這個方案來找我融資的時候，我沒有同意。”

“但後來，他重新做了一份商業計劃，給出了幾個核心的盈利點。我覺得，可以冒險一試。”

陸恩儀果然來了興趣：“盈利點都在哪些領域？”

“文演唱會，頂級運賽事，乃至于各種小眾文化圈層的藝展覽和發布會。”

“這些活，對場館的環境、溫度、舒適度要求極高。一個能提供頂級驗的場地，本就備虹吸效應，能吸引更多高凈值的活主辦方。京城，需要這樣一個新地標。”

他隨即從文件中出一張附頁，遞給陸恩儀：“這是基于市場調研，對這幾類活能夠產生的年利潤預估。”

陸恩儀接過，大概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確實相當可觀。

心中了然，對這個項目也有了新的評估。

滿意地點了點頭，角難得地勾起極淡的弧度，帶著幾分真心的慨：“沒想到，祝賀楠這幾年變化這麼大。”

商執聿一直盯著的臉，眸瞬間又暗了幾分。

“你不也是？”他帶有深意地看著，終于將話題從公事上，引向了他真正想談的方向。

雅間里的氣氛，瞬間變了。

陸恩儀角的弧度消失了。

知道，他心積慮地代替祝賀楠來見，絕不僅僅是為了談生意。

該來的，總會來。

端起面前的茶杯，卻未飲下，只是用指腹挲著溫熱的杯壁，平靜語氣說道：“商總，難得有機會，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現在問。”

商執聿結滾了一下。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似乎也無法溫暖他冰冷的指尖。

“當年……在我簽下那份離婚協議之後，到我們正式離婚，中間那兩個月。你……有沒有搖過？”

陸恩儀的指尖微微一頓。

搖過嗎？

平靜地回答：“大概有過吧。”

的腦海中，不控制地閃過五年前那場驚心魄的綁架。

在生死一線間，是真的想過，如果能活著險，就放棄離婚，就收回那份協議，和他……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可惜……

抬眼，迎上他痛苦又探究的目，“至于為什麼搖，你大概……都已經忘記了。”

商執聿的眉宇間瞬間擰了一個痛苦的川字。

忘記了……

他努力地想要想起來，在那場綁架中，在那幾天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無論他如何掙扎，大腦中都只有一片混沌的白霧，以及……安煙後來告訴他的殘忍事實。

陸恩儀為了活命，拋下他，獨自逃生了。

“對不起。”他艱地開口，聲音沙啞，“安煙生日那天，我沒能第一時間在你邊……你後來不告而別，是不是因為誤會了我……覺得我更看重？”

“當年在跳海之前為了救我手臂了很重的傷，唯一的救生也被人搶走了。所以，我……”

“你不用解釋的。”

陸恩儀打斷了他的話。

看著他，眼神里沒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靜。

“潛意識的選擇，是騙不了人的。”

“況且這些已經過去的事，對現在的我來說不構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