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司形頓住，側看過去。

人躺在床上，一雙漉漉的眼睛看著他，眼圈的薄紅還未淡去，眼睫在眼下撲下一層翳，見好像似乎留不住他，坐起，手握上他的手。

聲音發：“留下來陪我。”

談司說：“害怕？”

亦點了點頭：“嗯。”

談司：“你知道我要出去做什麼吧。”

亦邊收作一線，沒有回答。

他們都沒有說明白，但是他們心清楚——

現在在這里攔住他，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害怕，但不是全部。

就像他把放下準備離開，是為了做什麼，也全都知道。

亦緩緩說：“我不想失去唯一的親人了。”

談司：“你應該知道他留下來，會對我產生多大的危害。”

亦：“求你。”

談司扯了扯角，突然就笑了。

“你真狠心。”

亦避開眼睛，不敢看他，只是手指一點都沒松開。

談司聲音平靜：“你放心吧，我沒打算他，只是老爺子還在醫院，我得去醫院一趟。”

亦頓時坐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談司說：“我不需要不和我一條心的人一起去。”

亦臉上劃過一抹難堪。

談司到些許痛快的同時，也有幾分沉默，他想這約莫就是他的懲罰，前半生要裝花花公子，現在就需要忍枕邊人此生有個放不開的人。

亦緩緩松開手，垂著頭。

氣氛繃于一線。

談司側過，準備大步離開。

只聽見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

亦對于談司給準備的放服的地方還是有了解的，下了床，拉開柜子，把服拿出來，飛快套上，隨後上前兩步去捉住談司的手。

“那我以我的名義去，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妻，總得去看看爺爺。”

談司：“隨便你。”

兩人大步下樓。

閩清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到他們下來，微微頷首，側跟在他們後。

一邊走，一邊匯報醫院的況。

早在信息傳過來的時候，談司就讓閩清去了醫院，查看況。

老爺子的病房在頂樓，屬于頂尖的VIP病房，在出事的第一時間，不的談家人就過去了，部分在外地的也趕了過去。

就連老太太都被驚了。

只是在律師和老太太進去之後，場面就形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據律師所說，談老爺子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并且放話，如果他熬不過去，談家的百年基業就捐給慈善機構。

在場的談家人都慌了，紛紛要求見老爺子一面。

但被擋在了外面。

談司沉默幾秒，說：“他還有閑心搞這些事。”

閩清說：“也可能是惱火家里有人算計他——”他頓了頓，看了亦一眼，低聲說：“您也知道老爺子的格，是個倔強的臭脾氣，這次他被人算計進了醫院，惱火的不行，您又不第一時間過去，估計氣上加氣，氣頭上了。”

談司慢條斯理說：“他這麼生氣，就說明還好。”

側過頭，他話鋒一拐：“老爺子讓你過來傳話，花了多錢。”

亦沒有想到峰回路轉，變這樣。

而且怎麼聽，覺老爺子好像還好——

目抬起來，掃過去。

閩清苦著臉：“談先生。”

談司：“那老頭子等著我去演戲了，是不是。”

閩清咳嗽一聲。

他沒有明說，只是一雙大眼睛就這麼看著談司，大概是這個意思。

談司回頭看了一眼閩清，“去開車吧。”

閩清跑到駕駛座去開車。

亦陪同著談司坐在後排座。

坐在車上，大概也把話捋明白了——

談老爺子被人算計才進的醫院，不過由于談司提前通風報信，人大概率沒什麼大礙，這次談司過去，也是演戲。

亦心頭微微松下來。

是真的想不到談老爺子要是出事，自己會和談司走到哪個地步。

約莫最差就是他們完全鬧崩，被談司報復。

左手輕輕覆蓋上右手，這才發現自己掌心一片冰涼，手指了，亦輕輕抿住了。

去醫院的路不長不短。

開到醫院樓下，是二十多分鐘的事。

談司率先下車，亦跟在後。

談司抬頭看了一眼，“真的要和我去？”

亦沒說話，態度卻很堅決。

談司說：“你要是真的跟我去了，你和沈淮序就真沒可能了，從此就只能做我談家的兒媳婦了。”

亦反問：“你反悔了？”

談司：“我只是不想我的婚姻里一攤爛攤子等著我收拾。”

傷人的話，只有邊人說出來最扎心。

就像是現在。

亦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差點在談司這番話里煙消雲散。

臉白了白，深吸一口氣：“不會，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

停了停，亦道：“也不會讓你丟臉，你今天來救我，我真的很謝。”

談司沒說話，鋒利的眼眸看著。

亦手指了。

閩清在旁邊打斷兩人：“時間不早了，談先生我們還是先上去吧。”

談司瞥眼他。

閩清訕訕低下頭。

談司大步往前走去，亦就跟在他後。

一前一後，只差半個肩頭。

分外和諧。

閩清站在後看著，只覺得談司口是心非，明明亦走慢了，他都要等兩秒，卻是在話里那麼得理不饒人。

閩清搖了搖頭，快步跟上談司的步伐。

到病房門口，外面一群人正在等著。

談父談母一家也在其中，見到談司過來，他們皺了皺眉，問道：“干什麼去了，這麼晚過來。”

談母更是在看見亦時，小聲罵道：“你最近因為掀起多風雨，現在還不夠，要把人帶過來，非要氣死老爺子不可。”

亦低眉順眼，當做沒聽見。

談司也沒有回答，看向屋，問道：“老爺子況怎麼樣？”

旁邊一個人走了出來，道：“剛剛醫生進去了一趟，說況暫時穩定了，不過就這麼兩天了。”

這些天談家鬧得風風雨雨，談司手里的底牌也逐步顯現出來。

大家都對他多了幾分忌憚，也不想得罪人，所以這會開口解釋，算是賣個好。

就在這時，律師從病房里出來。

他視線掠過一干人等，再落在談司上。

“老爺子請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