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是被他抱回來的。

走廊的白熾燈有點晃眼，裴衾宸把往懷里按了按，用肩膀替擋了擋。

消毒水的味道混著發間殘留的桂花甜香，纏在鼻尖。

路過護士站時，值班護士見褚臉發白，剛想多問兩句，

“去劉醫生。”

裴衾宸的聲音沒帶多余緒，卻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尾音剛落，腳步沒停。

每一步都走得穩，生怕一點顛簸惹得懷里人難。

值班護士愣了下，立刻應聲：

“好的，我馬上去！”

手里的登記本都沒來得及放，轉就往醫生辦公室走，沒敢有半點耽擱。

走廊的風有點涼，褚往裴衾宸懷里又了。

呼吸輕得像要飄走。

指尖無意識攥著他的襯衫角，小聲哼了句：

“有點冷……”

“到了。”

男人聲音得低，比剛才吩咐護士時了好幾分。

到了病房門口，他用腳輕輕勾開房門，把放在病床上。

沒急著直起，跪蹲在床邊，幫把外套下來，又拉過被子，

從肩膀蓋到腳踝，裹得嚴嚴實實。

指尖再的額頭時，熱度沒退，反而更明顯了。

裴衾宸眉尖蹙得更，沒起，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把的手攥在掌心。

褚看著他垂著的眼睫，聲音得像棉花：

“你好張。”

“你別張……”

“我沒事，就是燒了點。”

“輸個就好了。”

“吱呀——”

病房門被推開，劉主任拎著聽診走進來。

他掃了眼床上的褚，又瞥了眼床邊繃著肩的男人，語氣帶著點稔的責備：

“跑哪兒野了？”

“上午查房還好好的，下午就燒起來了。”

褚被問得有點心虛，往被子里了，卻沒怯，

“就……下樓逛了逛，吃了個午飯。”

劉主任走過去，手了褚的額頭，又拿聽診聽了聽的心肺，沒好氣道：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仗著年輕，活罪。”

他放下聽診，語氣里還帶著點恨鐵不鋼的稔：

“你上次冒反復了小半個月，忘了？”

“底子弱就別瞎逞能，”

“你倒好，一點沒放心上。”

說完，他轉看向裴衾宸，語氣立刻緩和下來：

“裴先生，”

“待會兒讓護士來個，查下各項指標，再打個退燒針。”

“今晚多盯著點溫，只要沒再往上走，明天就能踏實點。”

裴衾宸沒松開褚的手，指尖還在輕輕挲微涼的指節，目始終落在泛白的臉頰上。

“嗯。”

“麻煩選對睡眠影響小的藥，昨晚沒睡安穩。”

劉主任笑著搖了搖頭：

“行，我這就去開單子，讓護士快過來。”

說完，又回頭叮囑褚，

“一會兒別，輸完好好躺著。”

褚“嗯”了聲，

尾音剛落，就往男人手邊又了，指尖輕輕勾住他的袖口。

沒什麼力氣，勾得也輕，卻像攥著點踏實的暖意：

“不擔心好不好？”

裴衾宸把勾著自己袖口的手攥得更牢，指腹反復磨過微涼的指節。

他沒直接說“好”，只低低應了聲“嗯”，聲音沉得裹著點沒藏好的無奈。

哪能真的不擔心。

額頭還燙著，

昨晚翻來覆去沒睡安穩的樣子，

他到現在都記著。

他俯，額頭輕輕了的，沒敢用力，怕疼似的：

“一點不舒服就跟我說，別撐。”

褚乖乖點頭，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

“好。”

抬眼他，見他眉尖還沒完全舒展開，便又補充道：

“我睡會兒，”

“你忙的話就忙。”

裴衾宸輕輕幫把枕頭挪得更舒服些，聲音沉得沒半點商量的余地：

“不忙。”

他低頭，能看見眼底蒙著層淺淺的倦意，眼尾還帶著燒很了的紅。

哪舍得真留一個人睡。

他指尖輕輕蹭過的發梢，語氣放得更：

“睡吧，我在這兒坐著，不吵你。”

護士打完退燒針，輕手輕腳收拾好東西退出去。

病房里只剩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混著褚淺緩的呼吸。

裴衾宸坐在床邊，沒松開的手，指腹還在輕輕挲微涼的指節。

小姑娘睡得不算沉，

眉頭偶爾輕輕蹙一下，

像是還在高燒的影響。

他微微俯，用指腹輕輕把那點褶皺開，作輕得像怕碎易碎的瓷。

“嗡嗡嗡——”

沒多久，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起來。

震不算強，

卻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明顯。

裴衾宸迅速按靜音，生怕吵醒床上的人。

看清來電顯示是“周管家”，眉尖輕輕蹙了下。

他起，輕輕把褚的手放進被子里，又掖好被角，才開門走到走廊盡頭接起電話，聲音得極低：

“什麼事？”

“先生，老宅剛打電話過來……”

周管家的聲音裹著明顯的慌，過聽筒傳過來時還帶著點：

“老夫人剛才在花園里修剪月季，沒站穩摔了一跤，當場就暈過去了。”

“家里人已經了救護車，正往市醫院送……”

“哐當”一聲，

男人攥著手機的手猛地抵在走廊墻壁上，指節瞬間泛白，連指骨都繃出了線。

是他在這涼薄家里唯一的暖，

母親走得早，

那個連畜生都不如的父親，

眼里只有公司的份。

他從來沒有管過他，

從來沒有。

只有會在他被罵時把他護在後，

會在他回去的時候時留著熱湯。

也只有，護著他的幺幺。

“我知道了。”

裴衾宸剛把手機揣回口袋，轉就撞見從電梯口晃出來的沈燃。

年手在牛仔兜里，里嚼著口香糖，衛帽子歪扣在頭上。

吊兒郎當。

手里還拎著個紙袋，裝著給褚帶的草莓凍。

還有些……他吃的。

“哎？姐夫！”

沈燃看見他，眼睛一亮，嚼著糖就跑過來，

“我來給姐送點吃的，退燒沒——”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衾宸的眼神打斷。

男人攥著手機的手還沒松，指節依舊泛白，眉宇間是掩不住的急。

沒多余寒暄，

只往302病房的方向抬了抬下，聲音沉得沒半點波瀾：

“302，在睡，醒了給我打電話。”

“啊？”

沈燃嚼糖的作頓住，撓了撓後腦勺，有點懵。

他眨了眨眼，剛想問“你去哪兒”，就見男人已經轉往樓梯口走，腳步急促得帶起風。

連背影都著慌。

沈燃這才收起吊兒郎當的勁兒，拎著東西輕手輕腳往302走。

路過護士站時還特意放輕了腳步，心里嘀咕：

姐夫這是咋了？

他著病房門往里瞅了眼，

見褚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眉頭沒蹙著，才悄悄松了口氣。

姐夫的話得聽，

姐醒了得第一時間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