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像是想起什麼寶貝似的，從一旁的紙袋里掏出個明盒子，獻寶似的遞過去：

“哎對了姐！”

“這個草莓凍，我特意繞路去你上次說好吃的那家買的，你嘗嘗？”

褚手接過，指尖著冰涼的塑料盒，病里發沉的心莫名泛起點甜。

剛想扣開盒蓋，就見沈燃突然湊過來，掌心輕輕在的額頭上，剛才還吊兒郎當的語氣瞬間沉了點：

“咋還熱著啊？”

“護士不是說打了退燒針嗎？不應該啊。”

被他掌心的溫度烘得有點，輕輕偏了偏頭，聲音乎乎的：

“打開，手沒勁兒。”

“哦……”

沈燃趕把凍盒蓋掀開，連配套的小銀勺都了才遞過去。

“有朋友麼？”

“啊？”

他眨了眨眼，反應了兩秒才結著答：

“沒、沒有啊……”

褚抬眼瞅著他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語氣里帶著點戲謔，卻又藏著點認真：

“跟生相，注意點邊界。”

“剛才我額頭那下，換了別人，該誤會了。”

“我、我那不是擔心你還燒著嘛！”

沈燃趕辯解，

“沒、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臉還白著……”

越說聲音越小。

最後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往旁邊挪了挪，眼神飄向輸瓶。

“我就是怕你燒不退，姐夫回來該說我了。”

褚看著他那副“怕被抓包”的窘迫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行了，沒怪你。”

……

褚把空了的凍盒輕輕放在床頭柜上，沒力氣再，往的枕頭上歪了歪。

藥還在勻速滴落，

冰涼的順著管往上爬，讓本就泛白的臉更顯單薄。

連眼神都沒了剛才調侃沈燃時的亮，

只剩點漫不經心的放空，落在沈燃手里啃得正香的烤串上。

年角沾著點油星子，嚼得腮幫子鼓鼓的，滿是鮮活的煙火氣。

倒襯得這邊愈發安靜，

像蒙了層薄霜的玻璃，著易碎的清冷。

沈燃啃到一半，抬頭撞見的目，里的還沒咽下去，瞬間懵了，嚼東西的作都慢了半拍。

他看了看手里的烤串，又看了看褚蒼白的臉，下意識把簽子往那邊遞了遞，含糊道：

“還來點兒不？這個烤筋不辣，的，好嚼。”

褚搖搖頭，

“不要，燒得沒胃口。”

重新把目落回輸管上，指尖無意識蹭過冰涼的管壁。

沉默了幾秒，才慢慢開口，

語氣里沒了平時的篤定，多了點連自己都沒察覺的不確定：

“你說……他現在忙著的事，”

“我應該去陪他，還是不給他添麻煩？”

沈燃咬烤串的作頓住，撓了撓頭，

“護士剛說了，沒什麼大事。”

“我覺得還是別添麻煩得好。”

褚沒說話，指尖還在輕輕蹭著輸管，冰涼的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點。

攥了攥被子角，白的被單被出幾道淺紋，語氣得像沒力氣：

“也是……”

“我現在過去，說不定還得讓他分神照顧我。”

沈燃咬了口烤串，擺手道：

“可不是嘛！”

“你想，老夫人那邊剛穩定，姐夫正繃著勁兒呢。”

“你要是過去了，他一邊得心老夫人，一邊還得怕你累著。”

“再燒起來，那才是真添。”

褚蜷了蜷手指，把掌心藏進被子里。

側過頭，看向窗外沉下來的暮。

聲音輕得像從嚨里滾出來的碎末，沒什麼起伏，卻裹著化不開的疲憊：

“嗯，是添。”

這話不是說給沈燃聽的，

更像在跟自己確認。

每次發病，

他都放下手里的工作，恨不得抱著坐一整夜，

嚴重的時候，

覺他都要哭了。

每一次，都在給他添麻煩。

現在出事，他本就夠難了，

要是再湊過去，更添。

沈燃還在旁邊叨叨，

說等好了一起去看老夫人，

說姐夫肯定盼著早點好，

可褚沒怎麼聽進去。

慢慢閉上眼睛，睫在眼下投出淺淡的影，遮住了里面一閃而過的紅。

沒力氣再想太多，只覺得渾發沉，連呼吸都帶著倦。

放任自己陷進低落里，

什麼都不想管，

什麼都不想想。

病房里的空氣好像慢了半拍，只有輸管“嘀嗒、嘀嗒”的聲音。

敲在褚耳里，反倒像鈍鈍的錘子，一下下砸得人發沉。

沈燃的叨叨聲漸漸遠了，沒力氣去應，連睜眼的勁兒都沒有。

睫在眼下投的影越來越重，像蒙了層薄灰，遮住了眼底那點沒藏住的紅。

連眼眶都跟著發，鈍痛。

知道自己又在鉆牛角尖，

無所謂了，

不想管。

……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時，只有極輕的腳步聲落進來。

沈燃看見來人，趕從椅子上站起來，

“姐夫？”

他指了指褚，聲音小了點：

“我姐醒了會兒，後來又睡了，沒敢。”

裴衾宸沒說話，目已經落在褚臉上。

小姑娘側躺著，臉埋在枕里，出的小半張臉還是蒼白。

睫很長，在眼下投著淺影，連呼吸都比平時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指尖先了輸管。

藥還有小半瓶，滴速依舊穩。

又悄悄探了探的額頭，溫度比下午降了點，卻還帶著點低熱。

“醒的時候說什麼了麼？”

裴衾宸聲音得極低，只有沈燃能聽見，目沒離開褚的睡。

他指尖在的發梢上輕輕蹭了下，沒敢多。

沈燃撓了撓頭，也放低聲音：

“沒怎麼說話，就問了你在哪兒，還問……要不要過去陪你。”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沒鬧，就是看著有點蔫，沒胃口，凍就吃了小半盒。”

裴衾宸的結輕輕滾了滾，沒再問，只抬手幫褚把落的被子往上掖了掖，作輕得像怕碎。

沈燃識趣地往後退了退，小聲說：

“那姐夫你在這兒，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裴衾宸沒回頭，只輕輕“嗯”了聲。

等病房門重新關上，他才拉過椅子坐在床邊，沒再，只靜靜看著。

心里又酸又。

坐了會兒，他指尖忍不住又了褚的發梢。

乎乎的，帶著點洗發水的淡香，

和急診樓的消毒水味完全不同，

讓他繃了一下午的神經慢慢松了點。

下一秒，

褚猛地睜開了眼。

意識還沒完全清明，視線里先撞進男人的臉。

他離得不算近，指尖還停在發梢旁。

可那瞬間的，

還是讓渾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像被針尖輕輕刺了下，連帶著肩膀都往被子里了。

眼尾幾乎是瞬間就紅了，

淡淡的、藏不住的。

只是攥著被子的手悄悄收，指節泛出淺白，沒敢去看他的眼睛。

裴衾宸的指尖頓在半空，心跳頓了半拍，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扎了下。

他立刻收回手，作慢得怕驚到，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張：

“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