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的眼尾紅得更厲害，像被溫水泡過的櫻桃，連帶著鼻尖都泛了點。

終于敢對上男人的眼睛，

那里面盛著悉的溫。

可越看，眼淚就越忍不住。

先是一滴，砸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淺的痕。

接著是第二滴，

順著臉頰往下。

沒出聲，只有呼吸輕輕發。

“裴小衾，”

喊他，聲音得像要化了，還帶著點哭腔：

“我變得奇怪了……”

“我開始害怕你了……”

這話像細針，準扎進男人心里。

他的指腹過滾燙的淚，心像被進了冰里。

又燙又疼。

他沒急著開口，只是俯，將輕輕攬進懷里。

作慢得怕碎，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褚的臉埋在他頸窩，能聞到他上淡淡的消毒水混著沉木香。

那是最悉的“支撐”，

可此刻卻讓更想哭。

“不奇怪，”

裴衾宸的聲音著的發頂，低啞又溫：

“幺幺，你只是生病了，不是你的錯。”

褚的指尖無意識地攥他的擺，指節有些泛白。

“可是我好怕……”

怕到…想一個人藏起來……

甚至不敢說。

恐懼拉扯讓心口疼得發。

可理智又在嘶吼尖。

沖撞，

糾纏，

拉扯，

咆哮，

直至崩潰……失控。

終于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從指尖蔓延到肩膀，再到整個。

像一片被狂風卷的落葉。

“嗚……”

想開口，卻只發出破碎的氣音。

幾乎是憑著本能，

用力推開男人的手臂，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甚至帶了點刺痛。

“你先別管我……”

聲音抖得不樣子。

說完便踉蹌著站起，像逃一樣沖向洗手間。

“砰！”

反鎖了門。

門，

背靠著冰冷的瓷磚墻坐下去，雙手死死捂住臉。

抑的嗚咽終于從指里溢出來，

渾的抖卻毫沒有停止。

狹小的空間把的崩潰徹底隔絕開來，

也把那份想要靠近卻又怕傷害的恐懼，

困在了這一方天地里。

門外，

裴衾宸站在原地，被推開的手臂還維持著半懸的姿勢，眼底是瞬間漫開的擔憂和無措。

他沒敢立刻敲門，只靜靜地站在那里，聽著門約傳來的哭聲。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

疼得他幾乎不過氣。

……

神科辦公室的燈偏冷，劉主任剛翻開一份患者報告。

鋼筆尖還懸在“焦慮發作”的診斷結論旁。

“叩——”

門沒等敲第二下就被推開，一冷冽的氣場裹挾著夜涌了進來。

劉主任抬頭，看見裴衾宸站在門口，黑大的下擺還沾著醫院走廊的寒氣。

平日里沉穩的眉眼此刻繃得極，

唯獨眼底那點焦灼，

藏都藏不住。

“裴先生？”

劉主任立刻站起，下意識整理了下白大褂的領口，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尊敬：

“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裴衾宸沒寒暄，邁步走到辦公桌前，聲音低沉卻帶著迫人的力度：

“褚剛才失控了，”

“把自己反鎖在洗手間里，費了好大勁兒才抱出來。”

“現在睡了，護士在看著。”

“所以我想來問問……關于的況。”

劉主任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放了些：

“坐吧，裴先生，咱們慢慢說。”

等裴衾宸落座，他才重新翻開桌上的診療夾，指尖在褚的最新評估報告上停住，眉頭又皺了幾分，

“今天下午剛出的評估，緒波指數比上周高了近三，不太好。”

他抬眼看向裴衾宸，語氣里帶著點困，又很快轉為了然：

“我之前還納悶，”

“這丫頭從你上次陪來復診後，況一直穩得很，怎麼突然就反復了。”

“你這一來，我就全明白了。”

裴衾宸的眉峰擰得更，指節無意識地攥了攥大下擺，沒說話，只等著他的下文。

“早上來找過我，就在你還沒醒那會兒。”

劉主任嘆了口氣，想起當時褚的樣子。

小姑娘坐在診室里，手指反復絞著角，臉白得像紙。

“那丫頭悶頭就說，覺得自己是你的負擔，覺得配不上你。”

“在這兒鉆了好一會兒牛角尖，”

劉主任的聲音沉了沉：

“還說……你圍著這個病秧子轉，耽誤你。”

“最讓人心疼的是，”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裴衾宸，眼底滿是惋惜：

“你對越好，心里越慌，總覺得這份好是‘虧欠’，還不上。”

劉主任停頓了兩秒，目落在對面男人繃的側臉上，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回避的認真：

“所以我想問問裴先生，”

“對于這些想法，你是什麼態度？”

裴衾宸抬手輕輕按了下眉心。

眼底的焦灼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固執的堅定：

“我從沒覺得是負擔。”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配不上更無從說起，是我慶幸愿意留在我邊。”

“至于‘還不起’……”

他頓了頓，結輕輕滾了滾，語氣了幾分：

“我對好，從沒想過要‘還’什麼。”

“能好好的，能偶爾依賴我一下，對我來說就夠了。”

劉主任看著他眼底的認真，輕輕點了點頭，指尖在診療夾上敲了敲：

“對啊，我就是這麼跟那丫頭講的啊。”

“說明白了，現在看還是沒放過自己。”

劉主任嘆了口氣，指尖在診療夾上劃出一道淺痕，語氣里滿是對患者的理解：

“嚴重就嚴重在這兒——你對好本沒錯，可接不住。”

“這丫頭看著獨立，”

“其實是打小就沒怎麼接過別人的好。”

他抬眼看向裴衾宸，眼神里帶著點惋惜：

“以前什麼事都自己扛，”

“突然有個人把捧在手心里疼，第一反應是慌。”

他頓了頓，拿起桌上的筆轉了轉，用了個更通俗的比喻：

“假如一個人從小到大，”

“世界對不是忽視就是磋磨，突然冒出來個人說‘我要對你好，不求你還’，”

“第一反應是什麼？”

“絕對是‘這是騙人的吧’，要麼就是‘他肯定有目的’。”

“褚現在就是這樣。”

劉主任把筆放下，微微前傾：

“你們小兩口相久了，是相信你的，也能接點你的好——但不是全部。”

“你對越好，越覺得‘欠了你’，越想把自己回去——不是不想要，是想要又不敢要”

“怕自己會因為這份好，丟了那點僅有的‘獨立’，最後變只能依附你的人。”

“這些在我們看來，就是想多了對不對？”

“但是對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來說，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安。”

“因為他們絕大部分，”

“從來都是孤立無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