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說著，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語氣里的惋惜又重了幾分：

“你們沒在一起之前，”

“生病是自己扛，難是自己躲，連復診都一個人。”

“孤立無援對來說，不是偶爾的境，是早就習慣的‘常態’。”

“那是一個人的保護殼啊。”

“現在有人過來說，‘你把你的保護殼毀了，把它擊碎’，敢嗎？”

他的指尖頓在桌面上，目沉了沉，像在替褚描摹那份藏在保護殼里的不安：

“那殼是這麼多年自己一片一片拼起來的——拼的時候可能還帶著傷，”

“可至能擋住外面的風風雨雨，讓在里面能口氣。”

他抬眼看向裴衾宸，語氣里多了幾分懇切：

“現在要碎了，不敢的。”

“會想，這殼碎了，”

“萬一你哪天護不住了，或者不想護了，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了——到時候比以前更慘。”

“所以做不到完全把一個人當做自己的支撐。”

他話鋒一轉，微微前傾，語氣多了幾分專業的嚴肅，看向男人眼神也更沉了些：

“從病理上來講，”

“這就不是單純的‘膽小’或‘心防重’了。”

“對于重度雙相伴隨抑郁焦慮的患者來說，”

“潛意識里，甚至會對你產生恐慌。”

“本質是疾病引發的強烈心理沖突在作祟。”

“的理智是知道‘你能依靠’的，”

“可疾病帶來的本能不安，會讓忍不住想‘萬一呢？萬一你走了怎麼辦？’”

劉主任輕輕敲了敲“重度”兩個字，

“這種矛盾會把夾在中間，”

“一邊靠近你獲取安全，”

“一邊又因為怕‘失去’而本能地想推開你，”

“越就越恐慌，”

“越恐慌就越想躲，”

“最後就變你看到的失控。”

“你別覺得是你做得不夠好，”

他又補了句，語氣了些：

“這不是你的問題。”

“是的病在跟的理智打架，自己也控制不住。”

“這種心理，外人勸一萬句‘你值得’都沒用。”

他把診療夾合上，看向裴衾宸，語氣放得更緩：

“得自己慢慢挪開心里那道坎。”

裴衾宸放在膝上的手輕輕攥了攥，又慢慢松開，指節泛過的青白還沒完全褪去。

結沉沉滾了一圈，聲音比剛才低了些，還帶著點沒下去的啞：

“我應該怎麼做？”

劉主任聞言，輕輕笑了笑，語氣里多了幾分欣：

“你們兩口子這點好，知道找方法、愿意聽勸。”

“我見過太多患者家屬，”

“要麼覺得‘這病就是矯’，要麼急著‘病人好起來’，本沒法通。”

他抬手示意裴衾宸放松些，指尖又點了點桌上的診療夾，語氣回到專業的溫和：

“那丫頭獨立不是缺點。”

“你別想著‘把護在懷里不讓風雨’。”

“那樣反而會讓更慌——好像你要替把‘獨立’的底氣也收走。”

“要我說，”

“就順著的勁兒來。”

劉主任微微後靠，說得更：

“想自己倒水，就讓自己倒。”

“想安靜待會兒，你就坐在旁邊做自己的事。”

“別總問‘要不要吃點什麼’‘難不難’——給留夠自己的空間。”

“讓覺得‘我的保護殼還在，我還能自己做主’。”

“但也別真的放著不管。”

他話鋒一轉，眼神又認真起來：

“比如晚上睡不安穩，你不用醒，就把被子給掖好。”

“讓知道，”

“不用撐著‘獨立’，回頭就能看見你在。”

“你是的後盾，不是要拆殼的人。”

“這樣一來，”

“既不用丟了自己的底氣，又能慢慢習慣‘有人靠’的覺，心里的平衡就找回來了。”

劉主任說完，看著裴衾宸眼底的凝重慢慢化開，補充道：

“急不得，得一點一點來。”

……

裴衾宸推開病房門時，作輕得幾乎沒出聲。

暖黃的床頭燈還亮著，輸管里的藥正“嘀嗒、嘀嗒”往下落，在寂靜里敲出溫的節奏。

褚還睡著，側躺著，臉埋在枕里，出的半張臉比剛才蒼白了些，睫在眼下投著淺淡的影。

大概是睡得不安穩，

的指尖還輕輕攥著被角，指節泛著點淺白。

裴衾宸把大下來隨手搭在椅背上，又彎腰將散落的拖鞋擺整齊。

每一個作都放得極輕，像怕驚擾了的夢。

男人站在床邊看了會兒，終是沒忍住，俯小心翼翼地將抱進懷里。

他輕輕將放在自己側，又拉過被子裹住兩人。

掌心在後背輕輕拍著，像哄時驚的孩子。

沒多久，

褚的睫輕輕了，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還沒聚焦，就先著聲音蹭了蹭他的頸窩：

“老公……”

“乖，老公在。”

裴衾宸低頭，瓣蹭過的發頂，聲音低得像浸了溫水。

意識慢慢回籠，指尖瞬間攥住他的領，語氣里滿是慌的愧疚：

“我、我剛剛推你了……對不起。”

眼淚沒忍住，悄悄蹭在他的襯衫上。

“我想打人想咬人……控制不住，會傷到你……”

裴衾宸心被輕輕揪了下，收手臂將抱得更，指腹去眼角的淚。

語氣里沒半分責備，只有心疼：

“沒傷到。”

“幺幺那麼輕，推不我。”

他頓了頓，拇指輕輕挲的耳垂，

“就算真失控了，我也能接住你，不怕。”

褚沒說話，只往他懷里又鉆了鉆，鼻尖抵著他的口，能聽見他沉穩的心跳。

那聲音像定心丸，讓慌的心慢慢沉下來。

攥著他領的手指慢慢松開，轉而輕輕勾住他的角，小聲說：

“我們、我們明天出院好不好？”

裴衾宸的指尖頓在發頂，聲音得能裹住人：

“待著不舒服？”

他能猜到的心思。

多半是不想讓他兩頭跑著顧又顧。

掌心輕輕在後背，能覺到細微的抖，像還沒完全放下心來。

褚往他懷里了，鼻尖蹭過他的襯衫，聲音悶乎乎的：

“嗯……醫院里味道不好聞，而且……”

頓了頓，指尖又悄悄攥他的角，

“而且那邊也需要人，我在這兒，總覺得你要分神。”

裴衾宸的心像被溫水浸過，又又疼。

他抬手把的臉從懷里輕輕托起來，指腹去臉頰殘留的淚漬，眼神認真卻沒半分強迫：

“乖，不是你分我神，是我想守著你。”

他頓了頓，放緩語氣：

“明早問問醫生，嗯？”

“能撐，我們就回家。”

“需要再觀察兩天，就再住兩天。”

褚看著他眼底的溫，沒再反駁，只輕輕點了點頭，又把臉埋回他懷里，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嗯……那你別跟醫生說我急著走，我怕他說我不聽話。”

裴衾宸低笑一聲，瓣在的發頂，呼吸帶著暖意：

“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