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ad還握在手里,秦晟之驚駭地盯了黎好一陣。
三十好幾的年紀,他一生下來就是按繼承人培養。
從來只有他訓斥下屬,還是第一次被弟妹指著罵。
他看秦不舟。
“舟二。”管一下你老婆啊。
秦不舟聳了聳肩,眼神無奈:“大哥就知足吧,已經很收斂了,平時在家罵我,比這個兇多了。”
黎瞪了他一眼,他識趣閉,單手托腮看黎罵人。
見秦晟之還不肯放下平板,黎繼續輸:“大哥的報表晚看一個小時,秦氏就會破產是不是?大哥今晚牽大嫂的手,都還沒拿平板的時間長呢,連你都不疼自己老婆,只會讓別人更糟踐。”
秦晟之拿沒轍了,很是教地點頭。
“弟妹罵得對,我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他放下平板,手去扶江明漪坐下。
秦老太太鐵青著臉:“黎,這個家還不到你來做主!”
黎莞爾:“這個家當然是您做主,但是您沒有做主——”
尾音拖長,像是想起什麼,“哦您做主了,您給這個餐桌上唯一跟秦家沒有真正親屬關系的外人做了主。”
秦老太太猛地拍桌:“憐雲不是外人,在我心里跟親孫一樣,你!才是外人!”
餐廳的氣氛沉默了幾秒。
就在所有人以為黎被打到自尊心,氣焰終于消下去,黎忽然對著正在給夾的秦不舟罵:
“你就知道吃,聽見說什麼沒,你這個親孫子在心里都不如一個外人,連帶著我這個孫媳婦也不待見,還不趕反省一下,你做了什麼讓這麼討厭!”
“……”
“……”
秦老太太捂口,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秦晟之還是第一次看見弟媳婦真的這一面,莫名覺得比從前弱的模樣有趣多了,憋笑。
黎沒有錯過他的表變化,繼續輸出他:“大哥你還笑得出來,為秦家長孫,你生下來就是尊貴的繼承人,你老婆肚子里更是下一任繼承人,”
“你才是最應該反省的,按理說大嫂懷孕應該到國寶級重視的待遇,為什麼會淪落到在場有這麼多人,要一個孕婦扶著孕肚替人盛湯?”
“說到底都是你的問題!”
秦晟之臉龐嚴峻肅穆,“弟妹說得是,大家不重視我老婆,說明是不夠重視我。既然如此,以後這個秦家莊園,我和明漪還是回來吧。”
秦老太太差點沒氣得撅過去。
徐靜趕替背順氣,訓秦晟之:“阿晟,你怎麼也跟著黎瞎胡鬧,我和怎麼就不重視明漪這一胎,不過是因為憐雲子不好,才多關心一點。”
黎接話:“什麼時候子好過?不就被救護車拉走,哭兩聲都能暈過去,這不還活得好好的,哪個大場面都能往上湊。”
徐靜也來了火氣:“黎!你這話未免太刻薄了點!”
黎本意是想說牧憐雲很有可能是裝病,但徐靜他們顯然對牧憐雲的病秧子深信不疑。
餐桌上越吵越兇。
為話題中心人的牧憐雲終于出聲,一邊委屈可憐地掉著小珍珠,一邊哽咽噎。
“媽,姐姐,你們別吵了,都是我的錯……”
哭得更兇了:“大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使喚你的,我只是看到那道火湯離你比較近,剛剛聽到媽問你孕期況,你說好的,我就以為盛一碗湯沒什麼。”
江明漪臉有些難看。
很想說除了這次,平時使喚做事的次數也不吧。
但從小的淑教養,讓當著長輩的面說不出來過分指責的話。
不過,黎替發聲了:“你也眼瞎是嗎,兩側的傭人都是專門負責夾菜的,你看不見?還是說,你覺得這個家里,大嫂比傭人更好欺負?”
牧憐雲泣淚:“我真的是無心的,姐姐一定要把我想得這麼不堪嗎?”
秦晟之沉著臉,氣息不善,去牽老婆起,不怎麼恭敬地說了句:“,媽,我跟明漪吃飽了,夜路不安全,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秦老太太和徐靜說話,走得果斷。
江明漪被牽著離開,臨走時回頭,深深看了黎一眼。
今晚,這個以往最弱可欺的弟妹,讓驚訝、贊嘆。
站起來替出頭的樣子,像個英雄。
使第一次正視這個以最不堪的方式嫁進秦家的弟妹。
黎子直爽,底子善良卻又睚眥必報。
這樣好的孩子,當年怎麼可能用下三濫的手段上位。
江明漪總覺得,那件事好像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餐廳里走了兩個人,瞬間冷清不,只剩滿室的低氣。
秦老太太不停口,剛才當著秦晟之的面容忍了,此刻所有的震怒發出來。
“混賬東西,來人!”布滿皺紋的眼狠厲地瞇了瞇,喊來了管家和保鏢,“把二帶去祠堂,打……”
“。”
秦不舟打斷,單手摟過黎的肩頭,尊敬又不失氣節地朝老太太微笑。
“黎今晚當眾頂撞長輩,確實該打,我回去一定好好罰,您不好,就別心這些事了。”
老太太咽不下那口氣:“不行,你回去要怎麼教育,那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罰,是長輩的訓誡,不能混為一談。”
黎張了張,正要回懟,秦不舟抓著肩膀的指骨驟然收攏,收到疑的眼神凝視,手掌又安地拍了拍的胳膊。
“,黎今晚的放肆行為,是我允許的。”
跟老人講話時,秦不舟語調慢條斯理,極耐心:“我們最近在備孕,的肚子已經有靜,確定要為了這麼一樁小事,傷害您未來的小曾孫?”
秦老太太一噎,渾濁老的眸子將黎盯了好幾眼,“真的?”
秦不舟:“當然是真的,的大姨媽延遲半個月了,我們打算再過兩周就去醫院做檢查。”
餐桌上,幾人神各異。
徐靜嚴肅著臉,一直在審視黎。
牧憐雲去眼淚,笑著祝福:“那就提前恭喜二哥和姐姐了。”
黎是狐疑的。
秦不舟怎麼知道大姨媽已經延遲半個月?還說得那麼清楚篤定?
難不真有可能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