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通紅的眼睛瞪他,眸底續起了一圈水,卻倔氣得不肯在他面前出一丁點脆弱。
眼見黎可能要吃虧,裴敘白趕走回來,“舟二你怎麼回事,黎的母親還在手室生死未卜,現在的緒本來就很不穩定,你跟置什麼氣。”
秦不舟眼底的火氣一瞬間熄了,眸裹了幾分復雜,攥著黎的手松了力道。
裴敘白趁機分開兩人,拉走秦不舟。
黎跌坐回椅子上,著手室亮起的紅燈,眼圈像是被那燈灼紅得厲害。
走廊盡頭。
裴敘白拍秦不舟的胳膊,“你但凡心疼一點,都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吵架。”
見秦不舟的神恢復平時的穩重平靜,他繼續道:“現在沒什麼比母親的命更重要,若是伯母過來還好,但凡最後不是好消息,你也得跟著完蛋。”
秦不舟垂著眼睫,深思後點頭:“你說得對,是我上頭了。”
老婆緒最不穩定的時候,他應該安著,陪伴著。
這個時候吵架,就是把老婆往外推,給某人可乘之機。
裴敘白嘆息,轉瞭窗外。
天很晚了,外頭燈火通明,到都是繁華的高樓大廈。
他心里憋了一番話,已經憋了很久很久,實在忍不住想問秦不舟要一個答案。
“舟二,當年的事,我其實一直有個疑。”
聽到當年兩個字,秦不舟線扯直,眉角松散了幾分,眼尾泄出冷意。
“你并不是那麼不警惕的人,當年明明知道黎的計劃,為什麼還會被下藥得逞?”
秦不舟眼神深邃,一言不發。
裴敘白在他跟前緩緩踱步,繼續問:“你哥也遭遇過人下藥爬床,秦氏公關理一流,怎麼到你,事就嚴重到秦家必須要靠你犧牲婚姻來保全名聲,舟二你到底……”
到底是喜歡黎,還是喜歡牧憐雲?
秦不舟冷嗤了聲:“咸吃蘿卜淡心,這麼管我家的家事,你家醫藥產業不繼承了?要轉行去當居委會大媽?”
“……”
秦不舟懶得給多余的眼神,轉離開。
裴敘白站在原地,將那道頎長背影盯了好一會,若有所思。
十三個小時,手室的頂燈終于熄了。
黎守了個通宵,熬得雙眼通紅。
手室的門打開的一瞬間,立刻起,都麻了,裴敘白紳士地扶了一把。
“醫生,我媽怎麼樣?”
“暫時離生命危險,先轉重癥監護室觀察。”
黎剛要松口氣,又聽醫生說:“顱塊堵了神經,家屬要有心理準備,就算徹底離生命危險,患者恐怕也很難蘇醒……”
腦子里嗡的一聲,只剩空白。
黎抓住醫生的胳膊,幾度失聲:“很難蘇醒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媽會為植人?”
醫生惋惜地點了點頭。
黎心頭一震,緒像被按了暫停鍵,四肢都發麻發冷。
裴敘白怕摔倒,一直扶著,輕聲安:“先不要太難過,只要能離生命危險就是好消息,醫學上有不植人功蘇醒的案例,之後咱們可以慢慢治療,只要不放棄就有希。”
“你說得對。”黎呢喃,“我不放棄,我絕對不會放棄。”
秦不舟站在不遠,將醫生的話聽在耳里,也將黎蒼白強撐的狀態看在眼里。
他出手機,打著電話離開了醫院:“去查查國外所有可以治愈植人的醫學專家。”
凌晨兩點。
黎還守在ICU外,隔著玻璃看病床上滿管子的蘇慧蘭。
走廊一片寂靜。
裴敘白打著哈欠走出電梯,一轉頭就看到黎一個人坐在走廊里,影單薄,周遭的空氣都是孤寂苦的。
他走過去,極輕的聲音哄:“伯母如果醒著,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熬垮自己的,去休息吧,萬一明早起來,伯母已經醒了呢?”
黎揚起臉看他:“有這個可能嗎?”
“當然。”他笑得溫潤,“醫學上沒什麼不可能。”
“好吧……”
剛起,黎一扭頭,就看見秦不舟朝這邊走過來。
他沒了幾個小時前的冷厲氣息,一步步走到面前,半舉起手提袋里的飯盒給看。
“讓王媽給你燉了蓮藕百合排骨湯,炒了幾個家常菜,路上還給你買了藍莓小慕斯。”
他說著,將手提袋放到等候椅上,拉著黎的手腕重新坐下。
“一晚上沒吃飯,你不心疼自己,我還心疼我老婆呢,必須全部吃。”
黎面無表。
渣男總是這麼擅長偽裝和演戲。
明明幾個小時才吵得很兇,此刻他臉上半點看不到之前暴怒可怕的模樣,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黎越發惡心他這層偽裝了。
見他準備把飯盒一個個打開,冷冰冰出聲:“知道了,你走吧。”
秦不舟作一頓。
黎臉極冷,態度堅決。
裴敘白嘆息著給臺階下:“舟二,你明早是不是還有公務?”
心知現在不想看到自己,秦不舟也不想待在這里討嫌,直起腰,手重新揣進兜里。
“還有什麼想吃的,就給我打電話,我明天再給你送。”
淡淡落下最後一句,他起離開。
等那抹高大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黎抄起手提袋,連同里面的飯盒,全部摔進垃圾桶。
裴敘白看呆了,沒想到這麼果決。
一連兩天,秦不舟每天都會來一趟,送完餐盒就走。
無一例外最後都喂給了垃圾桶。
秦不舟很快就發現黎一口沒吃,氣得再也不送了。
蘇慧蘭沒出重癥監護室的第三天,裴敘白得知了警局那邊的消息,急匆匆趕來。
“,你的懷疑對象居然是秦太太,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黎:“是秦不舟的親媽,你雖然是我的朋友,但跟秦不舟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幫他勸我,還是幫我勸他?”
裴敘白沉默了。
這個問題很難抉擇。
一邊是兄弟,一邊是……
黎猜到他會猶豫,也沒打算問他要答案,頭腦清晰道:“你突然問我這件事,是警方那邊出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