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舟提及當年的事,他心里是有愧疚的。
但那份愧疚只對黎。
“我承認我那時沒看清自己的心,害以那麼卑微的姿態嫁進秦家,是我混賬,你揍我一拳,我認了。”
溫和如他,此刻看向秦不舟,眼神強起來。
“舟二,是你這些年的忽視和對牧憐雲、對家里長輩的縱容,讓在秦家盡委屈,心灰意冷,”
“我欠,但不欠你,你再想手,我可就不客氣了。”
聽到他說‘以那麼卑微的姿態嫁進秦家’,秦不舟整片腔都勒了。
“婚紗照是親自選的品牌,婚禮上那件婚紗是我請Vera Wang設計師重工打造,婚戒是5.2克拉的天然藍鉆,”
“婚禮那天,就像個高貴漂亮的小公主,你卻說是卑微的嫁給我?”
裴敘白:“我指的不是外表,是心里。”
他不相信以黎的人品會給秦不舟下藥,這里面一定有什麼。
但黎是以這個原因嫁進秦家的,秦家人看不上,自己也會從心理上低人一等。
秦不舟沉默了。
垂在側的手,掐了又松,他將復雜的心緒深埋:“我會想辦法彌補。”
裴敘白不想給他彌補的機會了。
“聽說你們還有二十幾天就要度過離婚冷靜期,我打算追。”
末尾那五個字,聲平靜,卻像一道驚雷,徹底劈開兩人之間的火花。
夜晚的醫院靜謐得仿佛能聽見彼此深重抑的呼吸聲,對視時,彼此眼里燒著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秦不舟繃著下頜角,臉冷得像淬了霜,慢悠悠地挽起袖口,皮笑又不笑道:“這麼想追我老婆啊?”
話落,他深褐眸瞇起狠,拳頭帶著風聲砸了過去。
裴敘白側頭躲過,也不甘示弱,反手就還擊。
兩人當場在醫院的玻璃長廊上扭打起來。
秦不舟是學過散打的,發起狠來,像一頭暴怒可怕的雄獅。
裴敘白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落了下風。
“黎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值班小護士急匆匆找到蘇慧蘭的病房。
“有人把裴醫生打了!”
屋里的三人皆是一驚,趕忙跟著小護士去了外科治療室。
秦不舟和裴敘白隔了兩個位置而坐,彼此誰也不看誰,氣氛古怪。
裴敘白臉上好幾掛了彩,角都在滲,一手捂著腹部,一手堵咳嗽,護士正在給他臉上的傷上藥,被打得好不可憐。
相比之下,秦不舟的狀態特別好。
他臉上沒什麼傷,揣著手,下微抬著,眉梢挑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傲。
黎將兩人來回打量,臉凝重極了。
韓夢瑩和池朗面面相覷,兩臉懵。
這倆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怎麼就干起架來了?
黎走到裴敘白面前,微微彎腰觀察他的傷勢:“還好嗎?”
裴敘白無所謂地笑笑:“沒事,皮外傷而已。”
黎:“他為什麼打你?”
雖然傷得重,但裴敘白不想占某人便宜,笑著糾正:“不是他打我,是打架,我沒打贏。”
秦不舟撇頭看窗外,不屑輕嗤,懶散的眼神仿佛剛才那一架只是隨手撣掉了一粒灰。
治療室門邊,池朗角了。
這沒打贏?
這明明是輸得慘烈。
韓夢瑩是第一次聽說這倆打架,看熱鬧不嫌事大,拿出手機拍照,發給了某個前男友。
黎又問裴敘白:“那你們為什麼打架?”
裴敘白低下了頭。
秦不舟也沉默。
黎猜測:“是因為我嗎?”
裴敘白將頭垂得更低了。
秦不舟臉沉了幾分,氣息冷冽著。
黎將他倆的反應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還真是因為的事。
有些疚,又見小護士開了裴敘白的襯衫領,膛上一片深紫,當真是傷得重。
黎心頭的火氣一下子被重新挑起,走到了秦不舟面前。
秦不舟登時坐直脊背,傲討夸:“你老公不會輸。”
黎冷著臉凝視他,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
“啪!”
清脆的耳聲,讓治療室里的另外幾人全部愣住了。
氣氛瞬間變得嚴峻。
池朗驚大,又默默閉上,大氣都不敢。
秦不舟偏著頭,結不斷,怔了好幾秒才重新抬眼看黎,眼尾逐漸深紅狠厲。
“你為了他打我?”
黎冷漠跟他對視:“今天是我媽的生日,你非要跑來攪和,還重傷我的朋友,難道不該打?”
“他自己弱打不過,怪我?”秦不舟眼圈更紅了,浮起一層霧氣,抑著嚨里的酸,“我也傷了,你怎麼就不關心一下我?”
黎面無表:“你自找的。”
秦不舟咬了咬後槽牙:“我傷他,是我該打,他也傷了我,就是我自找的?”
黎不答。
但冷冰冰的臉上已經寫了答案。
“……”
老婆的雙標演都不演。
秦不舟捂腔,心臟像被黎的眼神狠狠扎了下。
臉疼,未愈合的刀傷疼,連帶著呼吸都疼得幾乎快窒息。
他耷拉著腦袋,極長的睫掩住了眼底的水霧。
黎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上,扶上完藥的裴敘白回病房,沒再看他一眼。
池朗走到秦不舟面前,叉著腰沖他一哼:“秦機長,出來混是要還的,你當初冤枉我家推你的好妹妹落水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也會有不被信任的一天。”
秦不舟下頜線一僵,低垂的眼睫了。
韓夢瑩也湊過來:“什麼落水?還有這檔子事?”
池朗近耳邊,將航空部團建那次的落水事小聲講了一遍。
韓夢瑩聽完,臉上只剩憤怒:“該!一掌都打輕了!”
指秦不舟:“姓秦的!我警告你離我家遠點,再敢害委屈難過,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秦家二公子,我花多錢都要讓你付出代價!”
會花重金去黑市懸賞,揍死秦不舟!
放完狠話,拉著池朗離開。
池朗臨走前不忘再讓秦不舟扎心一下:“你是打贏了,但你輸了我家的心,菜!”
“……”
人都走完了,沒人關心他到底傷得怎麼樣。
秦不舟眉心擰著痛,深深閉上眼,臉逐漸慘白。
護士注意到他狀態不對:“先生,您要不要再檢查下還有沒有哪里傷?”
秦不舟指骨繞扣,解開了領口的兩顆扣子,左邊腔的繃帶浸出了。
原本刀傷都快愈合了,打架又把傷口崩裂了。
護士連忙去值班醫生來給他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