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指間的煙燃盡，陸衍之將煙頭摁滅在欄桿上的煙灰缸里，了個懶腰，“行了，差不多得了。再下去，咱倆真煙囪了。趕滾去我房間洗澡，把你這一煙味弄干凈，不然你那小祖宗真要不讓你上床了。”
蕭妄玦也掐滅了煙，眼底的霾已然散去，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持。
他點了點頭，“嗯。”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臺，地上的煙很快被夜風吹散，仿佛剛才那段短暫的頹靡和傷從未發生過。
蕭妄玦在陸衍之的房間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他以為江晚婳已經睡著了。
當他推開房門，卻發現臥室的燈還亮著溫暖的。
目所及，那個小的影蜷在靠窗的單人沙發里，小腦袋正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等到困倦的小貓。
蕭妄玦的心瞬間被一巨大的暖流包裹，所有因宋家而起的霾和冰冷在這一刻被驅散得無影無蹤。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人打橫抱進懷里。
突然懸空，姜晚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長長的睫像蝶翼般。
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蕭妄玦后，下意識地在他溫暖的膛蹭了蹭，尋找最舒服的位置。
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和一點點委屈，“你怎麼才回來呀……我都要困死了……”
蕭妄玦的心得一塌糊涂，輕輕拍著的背，像哄孩子一樣聲解釋，“對不起，寶寶。今天有些忙，和衍之在書房討論了點事，耽擱了。”
他抱著走向大床，作輕地將放進的被窩里，準備給蓋好被子。
就在這時，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卻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清醒的篤定，“你騙人。”
蕭妄玦正準備拉被子的手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姜晚婳出手，微涼的小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
的眼睛因為困意而水汪汪的，卻異常明亮，清晰地倒映出他略顯錯愕的神。
“哥哥，你在騙我。”重復道，語氣里沒有質問，只有一種了然的心疼。
蕭妄玦下意識地否認，試圖維持平靜 “沒有，寶寶，我真的只是……”
“你就有。”姜晚婳打斷他，指尖輕輕上他微紅的眼角，作溫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察力，“你總是這樣……心不好的時候，眼角這里總是會微微泛紅，你自己都沒發現嗎？”
的指腹在那片不易察覺的薄紅上輕輕挲，聲音更了，帶著回憶的意味，“這十幾年來，你心一旦不好，或者特別累、特別抑的時候，這里就會紅。別人看不出來，可是我看得出來。哥哥，你騙不了我的。”
蕭妄玦徹底怔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連鏡子里的都未必能留意到的、極其細微的生理反應，竟然被如此清晰地捕捉并牢記在心。
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和暖流瞬間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所有試圖掩飾的壁壘在清澈的目和溫的指尖下土崩瓦解。
他握住放在自己臉上的小手，在自己頰邊，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終于承認，“寶寶猜對了……是有一點不開心。但是現在看到寶寶，就什麼都好了。”
這是真心話，的存在本就是他最有效的治愈劑。
姜晚婳聞言，立刻出雙臂抱住他的脖子，將下枕在他的肩膀上，像只給予安的小。
的聲音輕輕的，卻帶著無比堅定的力量，敲進蕭妄玦的心底，“哥哥，我是你的妻子，我們是一的。你的喜怒哀樂都應該和我分，你能承擔的，我也能。我不要你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化那些不好的緒。你的不開心，可以分給我一半，我的開心，也永遠分給你一大半。”
蕭妄玦聽著懷里人兒糯卻堅定的話語，著毫無保留的擁抱和溫暖，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的。
他收了手臂，將小的更深地擁懷中，低沉的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容和好奇，“寶寶是怎麼看出來我心不好的？我明明藏的很好的。”
姜晚婳在他懷里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小聲嘟囔，語氣卻十分肯定，“是第六……還有，你上的氣勢。你平時靠近我的時候，是暖暖的、讓我安心的。但如果你心不好，哪怕你掩飾得很好，你靠近我的時候，我也會覺到一點點……嗯……悲傷的氣息。就像月亮被薄薄的烏云遮住了一樣，還在，但就是有點涼涼的。”
抬起頭，用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心口，“這里，不開心了，我是能覺到的。”
蕭妄玦的心被這番稚氣卻無比準的描述熨帖得滾燙，他低頭吻了吻的發頂，聲音里充滿了寵溺和贊嘆，“寶寶的直覺真準。”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上了一心疼和責備，“但是很晚了，為什麼不先睡覺？要是我和衍之聊到更晚呢？你就一直這樣等著？”
“我睡不著嘛，”姜晚婳的聲音帶著點委屈，地抱住他，“我擔心你。今天餐廳里那個討厭的人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還是影響到你了？”
雖然當時被護著，但宋淵那些刻薄的話語和“棄子”、“認祖歸宗”之類的字眼，還是聽進了心里，為他到難過。
蕭妄玦沉默了片刻，知道再也瞞不過，也不想再瞞。
他將重新摟，下抵著的發頂，終于坦誠地低聲承認，“嗯……是有一點。”
聽到他承認，姜晚婳的心揪了一下，仰起小臉，眼神里滿是認真和懇求，“哥哥，你不要把什麼都悶在心里，自己一個人難。你跟我說說好不好？我不想看著你難，你難了，我也會跟著難的。我們是夫妻呀，應該共同承擔的。”
看著清澈眼眸里真切的擔憂和毫不掩飾的意，蕭妄玦心中最后一點堅冰也徹底融化。
他凝視著，目深邃而溫，仿佛過在回憶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遙遠的懷念，“寶寶……想不想知道，我媽媽是個怎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