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清河說話一向有的沒的，高興時能把人哄得暈頭轉向，生氣了能給人懟到自閉的那種夾槍帶棒，反正就沒說過什麼正兒八經的話。

儲家長輩早已深知他這尿，對他這句似是而非的話，也沒多大反應，甚至還會出嫌棄鄙夷的表。

雲娟就是。

拿起杯盞輕抿一口，吹掉表層的浮葉，“都好大年紀了，結婚了，可別這麼不沉穩，上也給自己積點德，免得影響孩子。”

儲清河輕嗤一聲，眼尾下拉，“我說我今天去了，犯罪了啊，那你們趕給帽子叔叔打個電話過來抓我去絕育。”

雲娟：“……”

老上尉最聽不得最後二字，吹胡子瞪眼：“胡說什麼！”

儲清河眼梢一抬：“我哪兒胡說了，我今天又不是沒刮胡子。”

“……”

老上尉不由自主了自己下上的。

“開玩笑也得有個度，”儲文鏡沉眉，“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讓你大哥教教你，婚姻可不能當兒戲。”

被拉出來的儲習升咳嗽一聲。

這家里，恐怕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弟弟了。

儲習升深知接下來的話，可能引起父母爺的怒火，還是著頭皮問弟弟：“你今天去民政局跟誰去的？”

果然下一秒，儲清河還沒張口，雲娟就跳出來。

“習升，你也跟著他學混了？”杯盞重重磕在桌面，茶葉都出來。

瞧著母親滿眸慍，儲習升心里嘆口氣，“媽，您別激氣壞了子，我就是問問。”

雲娟這才臉稍霽。

“問什麼問，沒什麼好問的，問再多，清河明天都得跟小穎去領證。”

儲文鏡接過話茬：“領了證，你明晚帶小穎回陳宅，見見陳司令，我這邊準備了禮品，你今晚走的時候捎上。”

收拾好緒的陳穎剛進來，就聽見這句，一掃手背燙傷的霾，快步坐到儲清河旁邊。

驚喜地他：“你同意啦？”

一直很言語的老夫人笑了：“嗯，別忘記答應的，趕和清河給我生個孫子孫。”

雲娟也展開角，拉過的手拍了拍。

“說的沒錯，我過幾日要去寺廟，你跟我一起去祈祈福，為儲家…”

到一塊濡黏膩的皮，雲娟的話猛地卡住，視線傾到陳穎手背。

眉揪起：“小穎，你這兒怎麼了？”

記得，陳穎來的時候，手上無痕，怎麼一會兒功夫就這般目驚心的多了個糜爛的圓口？

陳穎本來是打算告狀的，但現下瞥到儲清河懷里的文件，加上雲娟剛才的話，局勢明顯向好，心中斷定他還是不住家里力答應了，便要改口說沒事。

結果旁邊飄來一句：“我干的。”

陳穎愕然。

幾個長輩更是齊刷刷掃他。

雲娟首當其沖：“你用煙燙？”

陳穎想替他開：“阿姨我沒…”

“對啊，”儲清河斜個冷笑，“誰讓聽我跟我老婆打電話。”

嘶啦，松弛的空氣瞬間繃薄。

眾人都以為自己耳朵進了水。

雲娟尤是。

呵斥：“什麼老婆，你老婆就在跟前，拿煙頭燙老婆，你怎麼做男人的，教養都被狗吃了？趕道歉，去拿醫藥箱來。”

陳穎思緒有些混，一時什麼也沒說，定定看著儲清河，似要把他盯出個來。

“從小沒人教我教養這件事，”儲清河顯然沒了耐心，“在我這兒，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接不了就滾遠點，煩不煩啊一天天的，我說了有老婆，別學人聾子。”

說完這句，男人完全沒管在座各位五六的面龐，拿起更改書想起離開。

“給我站住！”

儲文鏡聲音嚴厲：“都這個時候了，還說，快給你老婆道歉。”

雲娟也氣狠了，口起伏：“就你這樣的，跟外邊十惡不赦的地流氓有什麼區別，小穎愿意嫁給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你應該到榮幸，而不是肆無忌憚踐踏！”

人怒火沖天的尾音橫貫整個老宅。

儲清河眼尾生起料峭春寒。

場面僵持時，兜里的電話響了。

儲清河想都沒想，忽視這些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當著眾人的面接通了。

“到了？”他鋒芒扎人的氣場斂了斂，語氣化春水，“那進來吧。”

那邊又說了什麼，應該是拒絕的話，儲清河輕哄：“沒事，有我在。”

電話掛斷。

他轉了轉腳尖，重新坐下，大爺似的，眉眼已然一片舒展，手機在指尖晃來晃去。

晃得雲娟眼花。

“誰要進來？”雲娟板個臉問。

儲清河不吭聲，沒有要搭理這個母親的意思。

雲娟素來是拿這兒子沒轍的，狠話說了，罵也罵了，他還無于衷，也不再糾結。

更擔心陳穎這手。

吩咐傭人：“去拿醫藥箱來。”

傭人作很快，雲娟拿過碘伏，心疼道：“瞧這細皮的，你怎麼不躲呀，就讓他這個畜生燙你？”

在王業陪同下，行至門口的倩影頓了頓。

“以後同住一個屋檐下，”雲娟說，“要是他還敢這樣對你，就去法院告他家暴待，他坐牢了，我們也站你這邊，絕對不花錢保釋他。”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快秋了，庭院的風竟然涼得能鉆進骨頭里，帶著陣陣刺意。

北葵在暗，輕聲問王業：“那個盤發佩戴祖母綠耳環的人是誰？”

王業在後瞄了一眼，哀嘆一聲：“是儲總的母親，雲娟太太。”

北葵攥了包包腕帶：“是親的？”

王業聲音更低了：“是。”

不說北二小姐，就是他也曾懷疑過，儲總不是儲家親生的。

“我看，”北葵眸發冷，“你儲總說不定是從垃圾桶撿來的。”

王業：“……”

“小姐，”王業還是好心提醒，“您待會兒進去了，可別這麼說，當心禍從口出，雲娟太太可是前市長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