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跪坐在窗邊的矮幾前,看著沈硯卿從紫檀木棋罐中取出一枚黑子。
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襯著墨玉棋子,竟比那墨玉還要瑩潤三分。
“大人先請。”
著白子,眼睛忍不住瞟向他的指尖。
骨節分明,修長筆直,連手指都生的這般好看。
沈硯卿角微揚,黑子“嗒”地落在天元:“夫人可知為何我選黑棋?”
“因為。”
秦暖盯著棋盤,忽然福至心靈:“當歸黑?”
“聰明。”
他眼中閃過贊賞,指尖輕輕點了點棋盤邊緣:“該你了。”
秦暖指尖微,白子落下時稍顯猶豫。
沈硯卿似看穿的心思,黑子隨其后,步步,最后又恰到好的留了點余地給。
棋局漸深,窗外夕斜照,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棋盤上,疊一片暖。
秦暖思索時,無意識咬住下,沈硯卿的目便從棋局移到的臉上,眸漸深。
“夫人這步棋。”
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倒是讓我為難了。”
秦暖抬眼,正對上他專注的目,心頭一跳:“大人也有為難的時候?”
沈硯卿低笑,指尖輕輕敲了敲棋盤:“若贏了你,怕你惱,若讓著你,又怕你不盡興。”
“著實為難。”
秦暖耳尖微熱,低頭盯著棋局,見他的黑子不知何時已悄然圍住的白子,卻偏偏留了一線生機。
“大人這是…?”
抬眸,眼中帶著疑。
“等夫人自己發現。”
他角微勾,指尖輕輕拂過的手背:“棋如人生,有時候退一步,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秦暖怔了怔,忽而明白過來,沈硯卿他并非真的在,而是在教破局。
就像他知道了秦暖把自己得太,想要當一個合格的首輔夫人。
秦暖私底下托人給秦父帶的話,沈硯卿他…知道了。
秦暖想讓秦父給找一位教導禮儀的嬤嬤來,一開始覺得沈府可能并不看重,所以沒有派人來教。
現在覺得,是沈硯卿看重在意。
想讓是秦暖,并非被束縛的“首輔夫人”,所以才一直沒有嬤嬤來。
夕漸沉,棋局未分勝負,不過不重要了。
沈硯卿忽然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收回罐中:“今日到此為止。”
秦暖不解:“還未分出勝負……”
他抬眸看,眼中笑意淺淺:“有些局,不必非要爭個輸贏。”
“你是我的夫人,輸贏不重要。”
“重要的是,夫人陪我下了棋。”
沈硯卿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松過了。
自從他了皇子伴讀,大周首輔后,他沒有一日是可以隨心所的。
沈府上下的榮寄托在他的上。
大周子民的安居樂業也握在他的手上。
有時候,沈硯卿會想,要是永昌十二年死的是他,是不是就不會有后面這麼多煩惱了。
他一個文臣,過的跟個武將一樣。
隔三差五的就有刺殺。
“大人也陪我曬了當歸。”秦暖輕輕回道。
“城南新開了家餞鋪子。”
沈硯卿忽然轉移話題,指尖在手心畫了個圓:“茯苓糕裹著桂花,夫人定喜歡。”
秦暖的眼睛倏地亮起來,方才的愁緒霎時散了:“大人怎知我吃這個?”
沈硯卿但笑不語,只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
是他去藥房前吩咐青竹出去買回來的。
油紙包揭開時,甜香四溢的茯苓糕上,果真綴著金燦燦的桂花。
“嘗嘗?”沈硯卿掰下一小塊遞到秦暖邊。
秦暖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糖沾在角。
正要翻出手帕去,沈硯卿忽然俯,溫的瓣輕輕掠過的角。
“確實甜。”他直起,結微。
秦暖耳燒得厲害,低頭去整理本不需要整理的棋罐。
沈硯卿也不拆穿,只靜靜著泛紅的耳尖,眼中盈滿笑意。
“明日...”
聲如蚊吶:“我想去城東的綢緞莊看看...”
“好。”
明日是十五,是秦暖每月都會去義診的日子,不是城東,是城南。
不想說,沈硯卿也不勉強,遲早有一日,他會讓秦暖自己跟他分。
窗外最后一縷夕溫地籠罩著兩人。
秦暖忽然覺得,就這樣和他對坐著,哪怕不說話,也是極好的。
就像秦父看不得刺繡,一看就瞌睡,還是在秦母刺繡的時候陪在一旁。
沈硯卿著秦暖恬靜的側,心中那片荒蕪了多年的角落,似乎也悄然生出了春意。
“大人!”門外青竹的聲音忽然響起。
“何事?”
“大公子傳信回來,明日一早就能到家,老夫人說明日讓夫人過去見見。”
“回祖母,明日我會帶著夫人過去。”
“是。”
青竹退下后,秦暖顯而易見的張起來,左手不自覺地就開始摳右手掌心:“大哥回來了,我要怎麼辦?”
沈硯卿拉過的手,仔細看了看:“怕什麼,大哥人很隨和。”
秦暖的指尖在沈硯卿掌心不安地蜷著:“那我...我該準備些什麼見面禮?”
沈硯卿將微涼的指尖攏住:“大哥才該給夫人見面禮,夫人等著收便好。”
“大哥最松子糖。”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眼中漾起笑意:“小時候他總我的份例,被祖母罰抄《禮記》。”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些,大哥舟車勞頓回來,我作為新婦,不能不懂事的。”
秦暖剛要起,被沈硯卿輕輕拽回坐墊。
“別張。”
沈硯卿從棋罐底部出個油紙包:“早備好了。”
松子糖是沈明遠和沈硯卿的約定,兩兄弟,誰先娶了夫人,誰就要請對方吃松子糖。
他輕聲解釋著兄弟間的約定,目溫似水。
秦暖著他認真的眉眼,忽然傾在他下落下一個輕吻。
“大人這般,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大人。”
紅著臉回去,聲音越來越小,角揚起。
可見秦暖,對兩人間的親舉止是喜歡的。
沈硯卿怔住了,指尖不自覺地上被親過的地方。
窗外,晚風拂過薔薇叢,驚起幾只流螢,在漸濃的暮中劃出點點星。
沈硯卿心道,他好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