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破曉，沈府東院的青石板上響起清脆的馬蹄聲。
沈明遠勒馬停在垂花門前，靛藍長衫的下擺還沾著從江南帶回來的煙雨痕跡。是
“大爺回府了！”
小丫鬟驚喜的呼喚驚醒了滿園薔薇，珠從花瓣上簌簌滾落。
松鶴堂，沈老夫人正捧著秦暖新調的安神茶，茶香氤氳間聽到通報，眼角的皺紋頓時舒展開來：“快讓那潑猴進來！”
話音未落，珠簾已被一把掀起。
沈明遠風風火火闖進來，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鎏金鳥籠：“祖母看孫兒給您帶了什麼稀罕！”
“這可是孫兒花了重金買回來的！”
籠中一只雪白的鸚鵡撲棱著翅膀，突然字正腔圓地道：“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滿屋的丫鬟婆子忍俊不。
沈老夫人舉起拐杖作勢要打他：“混賬東西，老還沒到要這扁畜生提醒的年紀！”
拐杖將將落下，又輕輕點在沈明遠肩頭：“你若真有孝心，不如給老帶個孫媳回來。”
“也省得老一把年紀，還要為你心。”
正說笑間，門外傳來規律的腳步聲。
沈硯卿牽著秦暖邁堂，晨為他們鍍上一層金邊。
屋霎時安靜了下來，就連那聒噪的鸚鵡都乖巧地閉了。
“大哥。”
沈硯卿微微頷首，指尖在秦暖腰間輕輕一帶：“我帶暖暖來給大哥敬茶問好。”
秦暖捧著纏枝蓮紋茶盞的手微微發：“大哥請喝茶。”
沈明遠見狀“噗嗤”一笑：“弟妹莫怕，大哥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話未說完，沈老夫人的拐杖已結結實實敲在他上。
“哎喲！”
沈明遠夸張地跳起來，躲到沈硯卿后：“祖母輕些，孫兒還要靠這雙給您找孫媳呢！”
沈硯卿無奈搖頭，另一邊卻穩穩托住秦暖的手腕。
茶盞與盞托相的清脆聲響中，沈老夫人忽然紅了眼眶，這雙手疊的姿勢，與數十年前初見老侯爺時如出一轍。
當初也是這般拘謹的。
“好孩子。”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目落在秦暖腕間的翡翠鐲子上，慨道：“這鐲子啊，當年...”
“當年祖母用它砸破了祖父的額頭！”
沈明遠道，立刻收到自家弟弟和自家祖母的一記眼刀。
沈老夫人那一腔想說說當年往事的熱，盡數被沈明遠給攪了。
秦暖忍不住笑出聲，腕間的翡翠在晨中如一泓春水。
沈硯卿著的笑靨，冷峻的眉眼不自覺和下來，想起昨夜蜷在自己懷里說夢話的模樣。
那白鸚鵡突然撲到秦暖肩上，字正腔圓地道：“早生貴子！三年抱倆！”
滿堂哄笑中，沈硯卿在袖底悄悄握住妻子的手。
沈明遠眉弄眼地湊過來：“弟啊，你這冰塊臉總算...”
話未說完，就被沈硯卿“不小心”踩了一下腳背。
“哎喲！疼疼疼！”沈明遠抱著腳跳開：“祖母您看，阿硯他...”
“活該！”
沈老夫人笑罵：“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沒正形！”
沈明遠立刻伏到老夫人膝上，嬉皮笑臉道：“孫兒就算八十歲，也是祖母的乖乖親孫。”
他抬頭眨眨眼：“這千里迢迢的，祖母就饒了孫兒吧，那拐杖打在上可疼了！”
說罷他一躍而起，接過沈硯卿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好茶！”
對于沈明遠的跳，沈硯卿早已習以為常，秦暖卻看得目瞪口呆。
原以為小姑明月已是活潑可至極，沒想到大哥更是率灑。
“大哥，這是松子糖。”
秦暖上前一步，雙手奉上油紙包：“夫君說，您最這個。”
沈明遠接過糖包，意味深長地看了弟弟一眼：“阿硯連這個都告訴弟妹了？”
他原以為這樁婚事是皇命難違，如今看來，怕是自家弟弟早有籌謀。
從小沈硯卿就聰慧過人，他這個做大哥的反倒常弟弟庇護。
看著眼前單純可人的弟妹，沈明遠暗忖：得給這被“算計”進門的小姑娘多備些見面禮才是。
這全部人的心眼子都長到自家弟弟一個人上了…
“大哥。”沈硯卿警告般地喚了一聲，眼中卻帶著罕見的。
沈老夫人看著滿堂兒孫，忽然覺得，這偌大的沈府，終于又有了家的味道。
天大亮，將每個人的笑容都映得格外溫暖。
沈明遠對沈硯卿的冷眼早就免疫了，他著堂外，問道：“明月呢？！不知道我回來了嗎？！”
一說曹，曹就到。
堂外沈明月提著擺小跑著，滿頭珠飾叮叮當當地撞在一起，有些氣吁吁：“大哥！大哥！”
“大哥給我帶什麼回來啦？”
跑到沈明遠面前，攤開手心，那嘚瑟的表讓人忍俊不。
眼中就只有沈明遠，沈老夫人看不下去，用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沈明月這才發現堂眾人都在，還笑瞇瞇地看著。
有些尷尬地了鼻子：“祖母安好，二哥安好，嫂嫂安好。”
沈明遠也不賣關子，拍了拍手讓手底下的人把兩個一模一樣的紫檀木盒拿上來。
他親自打開盒子，都是些姑娘家的首飾和小玩意兒。
最重要的是，兩個紫檀木盒無論是款式，還是里面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說明沈明遠也是拿秦暖當自己家人，所以才會準備的禮和自家親妹妹一樣。
“看看，這些都是江南那邊興起的珠花和絹帕，還有一盒香膏，我瞧著好多江南貴為了這一小盒搶的，幾乎要大打出手。”
沈明遠說到這，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理解”的表。
沈明月迫不及待地就拿起香膏放到鼻尖聞：“好香，還不刺鼻，比京城第一香樓的香要清雅俗些。”
第一香樓的香，主張富貴華麗的香調。
就是那種隔好遠都能聞到的濃郁香味。
而沈明遠帶回來的這盒，香味若若現，更合沈明月的心意。
“謝謝大哥！大哥最好了！”
沈明月抱著沈明遠的手臂，甜甜地說道。
反觀秦暖有些寵若驚，從未想過，沈明遠對會和對沈明月一樣。
秦暖對沈家的歸屬，又多了兩分。
“多謝大哥。”
抱著紫檀木盒，笑得發自心，不再是疏于表面的。
秦暖下意識湊到沈硯卿耳邊，嗓音糯糯：“夫君你看，是江南帶來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