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用過早膳后,便帶著紅袖直奔庫房。
手里攥著沈老夫人一早派人送來的對牌鑰匙,想來是沈硯卿臨上朝前特意安排的。
“夫人真要冰鑒齋的布置?”
紅袖抱著一匹煙羅,憂心忡忡道:“奴婢聽府里的老人說,大人最不喜旁人他書房,而且大人的書房平日里都不讓人進的。”
秦暖踮腳取下高的青瓷花觚,發間步搖隨著作輕輕晃:“祖母說了,這院子如今有我一半。”
轉時擺掃過檀木箱籠,驚起細小的塵埃在晨中飛舞。
更何況,昨夜是沈硯卿將抵在妝臺前,親口說對說:“夫人想如何便如何。”
那低沉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惹得耳又燒了起來。
秦暖帶著人來到冰鑒齋時,沈硯卿的小廝青正守在門外。
見這陣仗,青額角沁出細汗,戰戰兢兢地行禮:“夫人安好,這是...?”
他正暗自回想自己是否曾得罪過夫人,暗突然閃出一名暗衛,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青頓時松了口氣,恭敬地退到一旁。
秦暖推開雕花木門,一清冷的松墨香撲面而來。
站在門口,著眼前簡樸到極致的書房,不打了個寒。
堂堂首輔大人的書房,竟只有一張黑檀木書案、一把紫檀木椅,外加一張窄小的竹榻。
連爹那個五品太醫的書房,都比這里要致許多。
“都搬進來吧。”
秦暖小手一揮,下人們立刻捧著各件魚貫而。
先是指向北墻:“把那幅《寒江獨釣圖》換《杏林春滿》。”
那是太醫院幾位太醫伯伯送的新婚賀禮,那畫上杏花如云,春意盎然。
看著就能讓人心愉悅,和沈硯卿送的玉簪一樣,都是杏花。
走到書案,斟酌了一會兒,吩咐道:“這兒添個青瓷筆洗,要能養水仙的。”
說完秦暖獨自來到窗前,親自將一盆青翠的文竹擺在案頭。
竹葉上被投下斑駁的影,冷肅的書房瞬間就多添了幾分生氣。
不再是死氣沉沉的樣子。
最后,秦暖還讓下人把沈硯卿那張展不開手腳的小榻搬走,換了一張能供兩人共躺的人榻,放在窗邊的位置。
要是理公文累了,就能在人榻上歇歇,還能順帶看到滿院的花景。
秦暖從頭到尾都沒過沈硯卿放在案桌上和書架上的東西。
就是左添一點用,右添一點擺件而已。
秦暖看著自己的杰作,勾了勾角,只覺得:妙哉!
……
沈硯卿回府時,遠遠就聞見當歸混著甘的清香。
繞過影壁,他發現硯雪居門前多了一棵梅樹,樹下又多了一張青玉藥案。
滿院種滿了四季花,無論春夏秋冬,總有花盛開,清香來。
沈硯卿那顆心,又開始猛烈跳起來。
他的硯雪居,有了家的覺。
秦暖正彎腰研磨藥材,后頸出一截雪白的,和那顆在日下仿佛在發亮的朱砂痣。
沈硯卿特意放輕了腳步,緩緩靠近。
他的指尖抵著朱砂痣:“夫人布置的院落十分溫馨。”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驚地秦暖翻了藥碾,懊悔地看著碎片:“又碎了一個。”
覺得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種低級錯誤居然犯了這麼多次。
還好不是在太醫院,否則的俸祿又要沒有了!
沈硯卿將秦暖拉開一些,讓下人過來打掃碎片:“小心割到手。”
“大人今日回來的這般早。”
下意識口而出“大人”二字,又在沈硯卿漸沉的目中改口:“是夫君。”
沈硯卿“恩”了一聲,視線掃過煥然一新的庭院,目在湘妃榻邊的針線簍上頓了頓。
里頭出半只繡壞的香囊,圖案依稀是一株歪歪扭扭的當歸?
這是打算要送給他的嗎?
他不聲地收回視線:“怎麼把藥案放在這里了?”
秦暖絞著角:“我在家中的時候,就喜歡都有藥案,能寫字,也能制藥。”
“若是夫君不喜…”
“很喜歡。”
沈硯卿直接打斷了秦暖未說盡的話,他從袖中取出卷軸:“剛好,為夫也帶了禮。”
秦暖一看,欣喜萬分。
竟是《藥圃十二卷》,里面詳細記載著各地珍稀藥材的栽種之法。
“夫君是怎麼得到的?”秦暖的音調高了一度,眉眼彎彎,笑意爬滿了眼尾。
整個人下意識近沈硯卿,手指拽著他的一截袍:“這個藥圃十二卷我在太醫院當藥的時候就聽我爹說過。”
“除了太醫院的院首能夠翻閱一二,旁人是也不得的。”
秦暖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沈硯卿的倒影。
就差沒把“夫君你怎麼那麼厲害”幾個字寫在臉上。
沈硯卿自然不會告訴秦暖,這是他花了好幾年時間和力,去研究邊疆布防圖,再用布防圖跟陛下換的。
這本不該是他這個首輔該做的事。
“是陛下賜的新婚賀禮,我猜夫人會喜歡這個,我便求陛下賜給我。”
賜之,誰都不敢再說秦暖堂堂首輔夫人,還去做這些不流的事。
只是,他明日下朝后,需得和陛下通通氣,免得日后說了。
“夫君真好!”
秦暖高興地就差沒跳起來抱著沈硯卿親,抓著那一截袍撒似地搖來搖去。
沈硯卿被的作惹得低聲笑了起來,問:“就這麼高興?”
秦暖跟小啄米一般瘋狂點頭:“高興!”
“以前在太醫院我就想,有朝一日要是能讓我翻閱一下,此生也算是無憾了。”
聞言,沈硯卿無奈一笑,垂眸看著生的秦暖:“夫人高興便好。”
要是夫人更主些,沈硯卿覺得,他此生也算是無憾了。
夕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疊映在新栽的當歸苗上。
微風拂過,滿院花枝輕,仿佛都在笑這對別扭的新婚夫妻。
一個克制著不敢太親近,一個憋著不敢說話太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