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夜無夢。
等到秦暖睡醒找不到紅袖人,只有王嬤嬤隨侍在門外時,恍然了片刻。
這是怎的了?
王嬤嬤服侍洗漱更,直到秦暖把早膳都用完了,紅袖還不見影。
秦暖著銀匙攪碗里的杏仁茶,瓷勺著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
第三次抬頭向門外,仍不見那個悉的影。
“嬤嬤。”
終于擱下銀匙,帕子沾了沾角:“紅袖可是病了?”
王嬤嬤正在整理妝臺上的胭脂盒,聞言手上一頓。
銅鏡里映出老人家微微搐的角:“夫人別急,紅袖姑娘...咳,在幫青竹抄書呢。”
“抄書?”
秦暖眨眨眼,忽然想起昨夜窗下那聲悶響。
耳尖倏地紅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是...是大人罰的?”
窗外傳來沙沙的掃地聲。
秦暖探頭去,只見青竹正苦著臉在掃庭院,那把大掃帚比他人都高。
更稀奇的是,他腰間竟系著紅袖常戴的桃紅汗巾子。
“青竹!”
秦暖推開窗欞喚道:“你怎麼在這里?”
話音剛落,青竹像驚的兔子般跳起來。
掃帚“啪”地砸在腳背上,疼得他單腳直蹦,順手扶正了腰間汗巾:“夫、夫人安好!”
王嬤嬤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大人說,既是聽墻,不如換著活計做。”
“青竹罰掃三天院子,紅袖罰抄三天《誡》,還得用左手抄。”
秦暖“噗嗤”笑出聲,又急忙用團扇掩面。
這個時候笑好像有點不道德了。
扇面上繡的鴛鴦戲水圖晃得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什麼:“那青竹的汗巾?”
“在紅袖那兒。”
王嬤嬤終于忍不住笑出聲,補充道:“大人還說,既是那麼難舍難分,信也該換著保管。”
秦暖歪著頭想了半晌,也沒琢磨這兩個冤家何時有了這般。
讓王嬤嬤退下,赤足踩過波斯絨毯,從妝奩暗格出本藍皮話本,這可是大婚前買的。
已經藏在胭脂盒底下一個多月都沒敢拿出來看。
……
午膳前,沈硯卿手里端著個青瓷小盅,穿一襲月白的常服走進硯雪居。
隔遠他就看見秦暖趴在窗邊,手里還捧著一本藍皮書在看,他眉梢微挑:“夫人神倒好。”
秦暖剛要說話,忽見青竹慌慌張張把掃帚往后藏。
那桃紅汗巾飄落在地,被風一卷,竟不偏不倚糊在了沈硯卿靴面上。
滿院霎時靜得能聽見桂花落地的聲音。
沈硯卿垂眸看了看靴面上的桃紅綢緞,又瞥向僵木樁的青竹。
忽然手從袖中取出本冊子:“掃完地把《禮記》抄三遍。”
“大人!”青竹哀嚎一聲,差點跪下。
秦暖忙把話本子塞到人榻的墊子下,提著擺跑出來迎接沈硯卿,的繡鞋踩過滿地金桂。
挽住沈硯卿的手臂,仰起臉聲替他們求:“昨夜是我先去找大人的。”
沈硯卿將小盅遞給王嬤嬤,空出的手了秦暖的臉頰:“暖暖可知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他俯在耳邊低語兩句,就見懷里人瞬間從臉頰紅到脖頸。
沈硯卿說的是:他們聽也就罷了,還要討論我和夫人日后會是先生個小公子,還是先生個小姑娘。
“該、該罰!”
秦暖把臉埋在他前,聲音悶悶的:“再加三遍!”
好好治治這兩人八卦的壞病!
青竹抱著掃帚哭無淚,他從晨起打掃院子到現在,這四季桂落了一遍又一遍,他是掃了一遍又一遍。
本掃不完啊!!
這時紅袖匆匆從偏院跑來,左手的袖上還沾著墨跡。
一見到沈硯卿,“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大人饒命啊!奴婢再不敢了啊!”
話卡在嚨里,突然看見自己的汗巾正掛在青竹腰帶上,分明是用過的。
“咳咳,紅袖。”青竹哭喪著臉遞過汗巾:“我、我給你洗過的。”
沈硯卿輕咳一聲打斷兩人,青竹和紅袖頓時抖如篩糠,小心翼翼地抬眼著秦暖,希秦暖會幫他們說說好話。
沈硯卿將秦暖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后:“今日午后為夫有時間,想著帶夫人去西山放紙鳶。”
頓了頓,他冷眼看著紅袖和青竹道:“你二人也同去伺候吧。”
青竹和紅袖呆若木,還是王嬤嬤踹了一腳才反應過來,喜極而泣地磕頭謝恩。
秦暖悄悄拽沈硯卿的袖子:“大人分明是心了。”
“嗯。”他面不改地握住的手:“為夫最是心。”
要不是秦暖一直給他使可憐的眼,他怎麼可能心。
他目掃過歡天喜地的兩人,又慢悠悠補了句:“明日記得把罰抄的禮記和誡上來。”
看著瞬間垮下的兩張臉,秦暖笑倒在沈硯卿肩頭。
涼風拂過,滿院桂花香里混著此起彼伏的哀嘆,驚起了檐下一對正在啄羽的雀兒。
沈硯卿面不改地托著秦暖回人榻上,剛想問喜歡什麼樣的紙鳶。
忽然看見錦墊下出一角藍封皮,他出來一看,《風流俏寡婦》五個大字赫然在目。
“看來。”沈硯卿慢悠悠將話本收袖中,似笑非笑:“今晚要抄書的其實是另有其人?”
檐下雀兒撲棱棱驚飛,徒留滿地打著旋兒的桂花瓣。
青竹死死捂住紅袖言的,而他們英明神武的大人,正抱著炸的小夫人往室走去。
院外,紅袖控制不住。
“我就說,大人肯定是喜歡極了夫人的!”
“哎,祖宗,你可別再說了!”青竹連忙再次捂住紅袖的,他可不想再掃地了。
“怕什麼啊,夫人最是心善的。”
紅袖拽下青竹的手,用一種覺得他沒出息的眼神死死盯著他:“你敢說,你不想和我討論?!”
青竹敗下陣來,生無可地點頭:“想。”
“但是你就只是抄書,我可是要掃院子加抄書,我好累!”
“你蠢不蠢?那院子里的四季桂掃不完的,你就掃一遍然后站崗不就好了?”
紅袖像看怪一樣看他:“你還真是一直在掃?”
“不然呢?”青竹翻了個白眼。
紅袖回他一個白眼,轉去給秦暖準備糕點去了,只有的嘲笑還在耳邊縈繞。
“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