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章 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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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提前結束的駕儀仗綿延數里,朱華蓋在道上迤邐而行。

秦暖倚在鋪了緞的馬車廂,指尖無意識地絞著紗簾流蘇。

過半卷的車簾,能看見沈硯卿策馬行在軍衛隊前列,墨錦袍被夕鍍上一層金邊,腰間玉帶折出細碎的金

“夫人,喝口茶吧。”

紅袖捧著鎏金茶盞,盞中紅棗茶氤氳著熱氣:“您自獵場啟程后便未進飲食,可是子不適?”

秦暖搖搖頭,目仍黏在那道拔的背影上。

看見沈硯卿俯軍統領低語,指節在輿圖上輕點時的力度,恰如昨夜為位時的溫

馬車駛永定門時,沈硯卿突然勒馬回轉。

麂皮靴踏在車轅上,他掀簾的瞬間帶進一縷龍涎香:“陛下召我宮議事,夫人先...”

話音戛然而止,他看見秦暖攥著帕子的手背泛出青白,杏眼里浮著一層薄薄的水

“等我回來再與夫人細說,夫人等我可好?”

沈硯卿安秦暖的青,語氣低

“嗯。”

秦暖飛快地低頭,鼻音悶悶的:“大人早去早回,我在家中等著大人。”

車簾落下時,秦暖的一滴淚終是砸在了繡著并蓮的擺上。

回到沈府后,秦暖衫都沒換就直奔藥房。

一整日下來,無論紅袖如何勸都當聽不見,只埋頭苦干,制出許多養胃丸。

“夫人,這上回制的養胃丸大人還未吃完,夫人還是先用膳,不急在這一時啊。”

紅袖捧著食盒站在門邊,看著自家主子泛紅的指尖。

秦暖頭也不抬,繼續研磨藥材:“大人要去幽州,山長水遠的,我擔心大人的胃疾。”

語氣低落,連眼尾都是耷拉下來的。

突然,站起往藥架上左翻右翻,作急切得倒了幾味藥材。

紅袖將食盒放下,連忙上前:“夫人要找什麼?”

“安神香!安神香的藥材啊!”

秦暖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焦急:“大人有失眠之癥!沒有安神香如何能睡得安穩!”

的指尖在藥柜上快速翻找,不小心被木刺劃出一道痕,紅袖急忙拉住的手:“夫人別急,奴婢這就去取。”

“怎能不急!”

秦暖嗓音陡然拔高,手里的陶罐忽然手,“砰”地砸在案幾上。

“大人幾乎夜夜熬到三更天,沒有安神香如何能睡好?”

話未說完就突然哽住,低頭時一滴淚墜,洇出個小小的深圓點。

紅袖悄悄退出去,片刻后捧著描金漆盒回來:“夫人您看,都有。”

秦暖掀開盒蓋,里頭整齊碼著曬干的甘松、龍腦,還有一包珍貴的南海沉水香。

怔怔地著這些香料。

大人總是默不作聲給備齊所有藥材,就連煎藥的銀吊子都得锃亮。

他這般微,反觀自己并沒有為他做過什麼。

如此一來,秦暖的緒更差了。

……

房門被輕輕推開。

沈硯卿帶著一的寒氣走進來,就見秦暖伏在案幾上放空,手邊還放著未裝完的安神香囊。

他輕嘆一聲,俯抱起。

秦暖雙眼無神,見是沈硯卿回來了,立即清醒過來:“大人。”

沈硯卿將放在床榻上,握住傷的手指,輕嘆了一口氣:“疼不疼?”

秦暖搖搖頭,突然撲進他懷里:“馬上就要走了嗎?我能不能跟著?”

聲音悶在他前,帶著幾分哽咽。

沈硯卿輕的后背:“暖暖。”

“我知道不行。”秦暖抬起頭,眼眶通紅:“我就是...就是舍不得大人。”

沈硯卿低頭吻去眼角的淚:“我答應你,到幽州后,每日我都會讓信鴿送信回來。”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致的銅哨:“夫人想我的時候,吹響這個信鴿會來替你送信給我。”

秦暖接過銅哨,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跳下床,從妝奩底層取出一個荷包:“這個...給你。”

荷包上歪歪扭扭地繡著兩只鴛鴦,針腳凌著用心。

沈硯卿珍重地接過,指尖過那些不平整的紋路:“我很喜歡,不過夫人已經為我繡了好幾個香囊,如今荷包都有,為夫夠用了。”

這個荷包里面放著絞好的碎銀子,想來是給他路上打點用的。

可是秦暖忘了,他是首輔,不是秦父這種普通的太醫。

從來只有別人來恭維沈硯卿的份。

絕無沈硯卿需要自己去打點的份。

沈硯卿將荷包收好,又從懷中取出一串沉香木手串,戴在秦暖腕上:一百零八顆珠子,正好是我要去的天數。”

秦暖數著那些珠子,突然破涕為笑:“那我要一天數一顆,數完了大人就要出現在我面前。”

“好。”

沈硯卿將摟進懷里:“數盡必歸。”

窗外,月如水,照在相擁的兩人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沈硯卿著月,雙腳沉重如灌了鉛。

“夫人睡吧,我守著夫人,等夫人睡了我再走。”

下一秒,懷中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沈硯卿輕輕將人放平,掖好被角。

他知道,秦暖這是不想耽誤自己,才裝睡。

時,沈硯卿的袖中落下一張字條。

“幽州軍急,恐有惡戰。”

北境的作太快,軍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獵場回來的途中剛收到。

燭火搖曳,映出沈硯卿眉間深鎖的壑。

他這一去,何止百日?

也不知道除夕夜前能不能趕回來,這可是秦暖嫁給他后的第一個新歲。

他想陪著秦暖一起守歲,迎新歲。

著秦暖裝睡的側,那些未出口的擔憂終究化作一聲輕嘆。

他在眉心落下一吻,哄道:“別哭了。”

秦暖的眼淚泛濫災,短短一會兒就浸了枕頭,沈硯卿的指尖一點一點為拭去淚水。

不曾想,這一舉倒是讓秦暖繃不住了。

雙手捂住臉,哭得稀里嘩啦:“可我還是好擔心大人,幽州那麼遠,我去不到。”

“我答應你,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夜深人靜,沈硯卿好不容易才將秦暖哄好,他終于明白,秦母說秦暖十分會磨人是什麼意思。

那種磨人不會讓你煩躁,反而是會讓你覺得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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