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卿離開的第二個月,秦暖邀沈明月一同去城南義診。
秦暖將這些時日制好的各種藥丸藥散都裝箱中。
自從沈硯卿離開后,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制藥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思念。
城南巷口,秦暖與府醫并肩而坐,一個接一個地為病人診治。
沈明月在秦暖旁打下手。
“嫂嫂看看這個脈象。”
沈明月突然拉過秦暖的手,讓一位老婦人的脈搏:“我學醫時間尚短,把不出來。”
沈明月跟著秦暖學醫一段時間,原以為自己該是不喜歡的。
沒想,越學越有興趣,日日都要去硯雪居的藥房尋秦暖。
秦暖仔細診脈,點頭道:"是肝氣郁結之癥。”
“可以用柴胡疏肝散,再加些...”
突然頓住,想起前幾月,沈硯卿熬夜批閱公文導致肝火旺盛,也是這樣為他診脈配藥。
那時沈硯卿還笑話小題大做,卻乖乖喝完了所有苦藥。
“嫂嫂?”沈明月疑地喚。
秦暖回過神,強笑道:“加些茯苓、白健脾益氣。”
低頭寫藥方,掩飾微紅的眼眶。
義診持續到日落時分,秦暖和府醫共診治了六十多位病人。
上一次義診,沈硯卿明明說好了下次要陪一起來的。
回程的馬車上,沈明月突然握住秦暖的手:“嫂嫂是不是想二哥了?”
秦暖沒有否認,只是輕聲道:“幽州冬早,已是大雪紛飛,要比京城冷得多。”
“也不知道大人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嫂嫂放心,二哥從小就不怕冷。”
沈明月笑道:“記得小時候冬天下雪,大哥帶我和二哥溜出去堆雪人,我和大哥都凍得直哆嗦,二哥卻是手心暖和的。”
“父親知道后,罰我們雪地里罰站,我和大哥沒一會兒就求饒認錯,唯有二哥,一刻不差,一句認錯的話都不肯說。”
秦暖想象著年的沈硯卿倔強地站在雪地里的模樣,不由得笑了一下:“大人看起來就不像會說話的人。”
“那是對著我們,二哥對著嫂嫂,可是溫備至,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
沈硯卿離開的第一百天,秦暖收到一個從幽州來的大木箱。
箱子里裝滿了幽州特有的藥材:雪靈芝、寒地當歸、高山紅景天...
每一樣都細心標注了功效和用法。
箱底還藏著一封信和一個小布包。
“暖暖安。
知曉夫人最研究藥材,特尋來幽州藥材供夫人研制。
藥材隨信附上,其中以雪靈芝最為珍貴,生長在懸崖上,為夫親自帶人采摘的。
布包里是當地孩常玩的小件,想著或許能逗夫人開心。
另,小白可還聽話?
為夫夢見它吃了你新制的藥丸,氣得你在后面追著它跑。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甚是想念夫人。”
秦暖笑著打開布包,里面是幾個致的木雕小和一個會發出鳥鳴聲的陶哨。
拿起陶哨輕輕一吹,清脆的鳥鳴立刻引來了一道白影。
已經長大不的小白從門外竄進來,好奇地圍著秦暖轉圈。
“小白,這是你爹爹送的。”
秦暖小白的腦袋,將木雕小狐貍放在它面前。
小白先是警惕地嗅了嗅,隨即歡快地叼起木雕,在房間里跑來跑去。
看著小白狐活潑的樣子,秦暖想起沈硯卿離京前,小白還只有掌大小,如今已經能輕松跳上窗臺了。
走到書案前,提筆回信。
“大人安。
藥材已收到,雪靈芝品相極佳。
小白長大了許多,昨日竟吃了廚房一整條魚,被紅袖追著滿院子跑,最后躲在我下不肯出來,與你信中描述的夢境倒有幾分相似。
大人近來子可還好?
幽州風雪傷人,大人定要照顧好自己。
…夫君早日歸來。”
寫到這里,秦暖收了筆,那句“我亦想念夫君”,遲遲不敢落下。
秦暖把信封好,給暗衛。
一個人坐在院子里頭發呆。
再耐心等等,大人很快就要回來了。
紅袖躲在院外無聲陪著秦暖,從小就是秦暖的侍,從未見過秦暖這般落寞孤寂的時候。
秦父秦母常說,秦暖就是一個小太,和的名字一樣,暖。
可紅袖現在看著,自打大人離京,秦暖總是“冷”的。
紅袖襟里還藏著青竹給寫的信,信中提及,大人在幽州了重傷,至今還昏迷不醒。
歸期未定,只怕是要失約于夫人。
信中青竹還讓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夫人知道大人傷的事,多多寬夫人。
紅袖犯了難,不知道此時此刻,大人醒了沒有。
青竹的信是跟著大人的信一起來的。
秦暖看到的信,是沈硯卿提前寫下以防不測的。
紅袖深吸了一口氣,去房里取了件大氅笑著走到秦暖旁邊給披上:“院子里風大,夫人怎麼不披上大氅?”
肩膀忽然一重,秦暖回神:“一時沒想起來。”
頓了一會兒,眼神看著遠,又問道:“已經過去一百天了,你說大人此刻會是在回京的路上嗎?”
“或許吧,也有可能幽州會大雪封山,路不好走。”
紅袖試圖先給秦暖一個心理準備,大人他,很大可能是不能如期歸來了。
襟里青竹的信仿佛有千斤重,得紅袖覺得自己快不過氣。
寧愿自己不知道這事。
“我好想大人。”
秦暖的語氣忽然哽咽起來:“我才明白,話本子里說的那些,為何沒有邏輯了。”
“夫人…”紅袖接不下去了,只能生生扯開話題:“小白今日跑去冰鑒齋墨,把案桌上的宣紙印滿了腳印。”
“那案桌上,也全是小白的杰作。”
“王嬤嬤發現后,說要讓夫人好好說說小白呢,小白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紅袖心想,對不起了小白,真的無話可說了…
聞言,秦暖有些強歡笑,眼眶潤:“是嗎?等小白回來,我罰它親自給大人把案桌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