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天的夜晚，秦暖輾轉難眠。
窗外月如水，披起，赤足踩在微涼的青石板上，走到庭院中。
夜風拂過的長發，帶著涼意，讓人愈發清醒。
“明天……明天大人就能回來了。”
低聲呢喃，指尖輕輕挲著沉香手串上僅剩的最后一顆珠子。
小白狐不知何時來到腳邊，輕輕蹭了蹭的角。
秦暖彎腰將它抱起，小白狐溫熱的著的臂彎，黑亮的眼睛倒映著星，仿佛能聽懂的心事。
“小白，你爹爹要回來了，高興嗎？”
輕聲問，指尖梳理著它的皮。
小白狐歪了歪頭，耳朵輕輕抖，像是在回應的話。
秦暖忍不住輕笑，想起沈硯卿離京前曾說過，回來時要給小白帶一枚銀鈴鐺，鈴鐺上會刻上小白的名字。
這個承諾，明日便能兌現了。
……
第一百零八天，秦暖天未亮便醒了。
獨自起換上月白的，發間簪著沈硯卿送的杏花玉簪，指尖輕輕挲著這最后一顆沉香珠。
今日，是大人承諾歸來的日子。
紅袖踩著晨霧而來，細看之下，臉上似有愁容，不過掩飾得極好。
“紅袖，大人今日回來，你去吩咐小廚房，備些大人吃的菜。”
輕聲吩咐著，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期待。
紅袖應下，卻悄悄瞥了眼窗外尚未亮起的天，言又止。
秦暖坐在窗前，目始終向府門的方向。
晨漸漸灑落，庭院里的落葉被風卷起，又輕輕落下。
一不地坐著，仿佛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錯過任何一靜。
“夫人，先用些早膳吧。”
紅袖第三次端著食盒進來，桂花粥已經熱過兩回。
秦暖搖搖頭，目仍盯著府門：“大人趕路辛苦，怕是連早飯都沒用，等他回來，我再陪大人一起用些。”
紅袖張了張口，最終只是低聲道：“……是。”
日頭漸漸西斜，庭院里的影子越拉越長。
秦暖仍坐在窗前，手中的沉香珠被攥得發燙。
府門外偶爾傳來馬蹄聲，卻每一次都不是等待的那個人。
最后一縷消失在天際時，秦暖終于緩緩站起，指尖松開時，最后一顆沉香珠無聲地滾落在地上。
秦暖的心臟忽然痛起來，有種不好的預。
“紅袖。”
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微不可察的抖：“去問問，可有信傳來？”
紅袖低著頭，半晌才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雙手奉上：“……青竹前幾日送來的，奴婢……奴婢本想著，若大人今日回來，便不必給夫人看了。”
秦暖指尖微，接過信紙展開。
信紙上的墨跡有些暈開，像是寫信的人也曾猶豫該如何寫下這樣的消息。
秦暖怔怔地看著信紙，指尖無意識地收，紙張在手中微微發皺。
大人他，此刻重傷昏迷未醒？
生死不定？
“夫人。”紅袖眼眶發紅，聲音哽咽：“您別擔心，青竹信里說了，大人會醒的，一定會醒的……”
這種話說出來，就連紅袖自己都不信。
可也沒有旁的話可以用來安秦暖。
秦暖有多期待這一天，是知道的。
眼下大人傷無法歸來，秦暖只怕是要崩潰了。
秦暖沒有回答。
緩緩轉，走到院中，夜風拂過的發梢，帶著微涼的意。
小白狐不知何時又來到腳邊，輕輕蹭了蹭，像是在安。
秦暖彎腰抱起它，指尖輕輕過它的頸間，那里本該掛著一枚銀鈴鐺。
“大人他…會回來的。”
低聲呢喃著，不知是在對小白狐說，還是對自己說：“大人他答應過我的。”
“他是首輔，一言九鼎，不會騙我的。”
的聲音越來越輕，鼻音越來越重。
月下，滿臉淚痕，洶涌而至的悲傷幾乎要將淹沒。
“夫人…”
秦暖走到廊下，指尖死死掐著掌心，指甲幾乎嵌皮，卻覺不到疼。
著空的街道，耳邊仿佛還能聽見沈硯卿臨行前低沉的嗓音。
紅袖慢慢走近，聲音發：“夫人…”
秦暖沒有接，只是輕輕搖頭，眼神空地著遠。
“再等等。”嗓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大人從不食言。”
“說不定大人已經好了呢，只是未能及時趕回來，想給我一個驚喜。”
紅袖眼眶一熱，險些落淚，低下頭，不敢讓秦暖看見自己通紅的眼睛。
夜風漸冷，吹得秦暖袂翻飛，單薄的影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
小白狐蜷在腳邊，仰頭著，黑亮的眼睛里映著蒼白的臉。
“小白。”緩緩蹲下，指尖輕它的絨，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怎麼辦啊？”
話音未落，一滴淚砸在小白狐的鼻尖上。
它輕輕“嗚”了一聲，蹭了蹭的手心，像是在安。
秦暖卻再也撐不住了。
猛地攥口的襟，像是要把那顆疼得幾乎碎裂的心挖出來。
嚨里溢出一聲抑到極致的嗚咽，眼淚終于決堤而下。
“我不信，大人一向運籌帷幄，不會傷的那麼重的，不會的，不會的…”
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淚水砸在青石板上，洇開一片深的痕跡。
小白狐焦急地圍著打轉，用腦袋拱的手，可只是死死攥著那封已經被皺的信，像是攥著最后一救命稻草。
紅袖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住，哽咽道：“夫人，您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些。”
可秦暖卻只是搖頭，眼淚無聲地流著，連哭聲都抑在嚨里。
夜風嗚咽，卷起庭院里的落葉，像是替發出那聲撕心裂肺的悲鳴：“暗衛呢？！”
暗衛從暗現，雙膝跪地：“夫人。”
“大人有沒有別的消息傳回來？”秦暖絕地看著暗衛，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像刀刃，刺得好疼。
“抱歉夫人，大人并沒有消息傳回來。”
秦暖倏地起：“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大人他一定會沒事的！”
邊說邊踉踉蹌蹌地回房，紅袖跟后卻被擋在門外。
房門關上那一刻，秦暖像是被空了力氣，話落在地，死死捂住：“沒事的沒事的。”
不想讓旁人看到這個崩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