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茶壺在紅泥小爐上咕嘟作響,秦暖挽起袖,出半截雪白的皓腕。
指尖輕點壺蓋試溫,水汽氤氳間,眉目如畫。
“大人嘗嘗今年的新茶。”
執壺傾注,琥珀茶湯在空中劃出優的弧線:“是阿喻從江南捎來的雨前龍井。”
沈硯卿接過茶盞,沒有急著品。
他的指尖挲著杯沿,目灼灼地著煮茶的模樣。
翠袖卷起時出的點點紅痕,恰似雪地里落了幾瓣梅花。
“夫人煮的茶。”他抿了一口,忽然蹙眉,起了作弄秦暖的心思:“似乎...”
秦暖張地攥茶巾,語速有點兒快:“似乎什麼?太苦了?”
“太甜。”
沈硯卿放下茶盞,將拉懷中:“像沾了夫人上的味道。”
茶香在兩人呼吸間流轉,秦暖被他逗得耳尖發燙:“胡說!”
話未說完,就被封住。
清冽的茶香在齒間蔓延,秦暖嘗到了他舌尖淡淡的甜。
還真是有點甜。
“大人的政務都理完了嗎?”
秦暖氣吁吁地推開他,沈硯卿突然利落地將案上文書掃到一旁。
“不急。”
他指尖勾開秦暖領的盤扣:“先品茶。”
秦暖被他按在茶案上,青散落如瀑。
茶壺還在咕嘟作響,水汽模糊了視線。
覺沈硯卿的落在鎖骨,帶著茶香的呼吸燙得輕。
“茶、茶要煮過頭了!”
一番推拒落在沈硯卿眼中更像是拒還迎。
沈硯卿單手提起茶壺,穩穩注滿一旁的涼壺:“夫人專心些。”
他的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探襟:“這可是上好的雨前龍井。”
秦暖咬忍住不出聲,茶案上的杯盞隨著作輕輕撞,發出清脆聲響。
窗外忽然傳來“咔嚓”樹枝斷裂的聲音,接著是一陣慌的腳步聲。
“看來墻頭該修了。”
沈硯卿在秦暖耳邊低笑,手上作不停:“夫人說,加高三尺夠不夠?”
“總有些人啊,敗興致!”
秦暖松了一口氣,臉頰泛紅:“大人理政務吧,我在這陪大人。”
“大人若是想喝茶了,喚我一聲便好。”
茶香混著墨香,冰鑒齋里一陣溫馨。
……
日影西斜時分,秦暖在榻上睡得正,手中醫書半卷,出一角“安神湯”的字樣。
沈硯卿批完最后一份公文,輕手輕腳走到榻邊,掌心覆上纖細的腰肢。
他的手法嫻,令人意外。
“大人怎麼會這個?”
秦暖對沈硯卿不設防,半睡半醒中問道。
沈硯卿指尖力道恰到好:“特意學的。”
他突然在某位一按,問:“這里疼不疼?”
“啊!”秦暖輕呼出聲:“疼!”
“寒氣淤積。”
他將掌心熱,覆上去:“夫人月事將至,這幾日冷水。”
他也要抓時間。
秦暖驚訝地轉頭:“大人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沈硯卿耳尖微紅,從袖中取出個小本子:“都記著呢。”
他翻開一頁:“剛婚那個月,夫人腹痛,喝了姜棗茶才好些。”
本子上麻麻記錄著的大小事,連“踢被子”“午睡前吃糕點”這種細節都不放過。
秦暖得把臉側過一邊,悶聲道:“這種事就沒必要記了吧。”
“為夫記不好。”
沈硯卿理直氣壯地合上本子:“自然要勤加記錄。”
話才說完,門外竄進來一個小影。
小白慣地踩在了硯臺里,沈硯卿的公文上立馬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爪印。
秦暖跳起要去抓它:“小白!不行!”
哪知小白更來勁了,案桌上瞬間多了好幾個爪印,沈硯卿一把提住它的脖頸將它拎了起來。
小白在沈硯卿手中掙扎著,四只爪子在空中胡揮舞,墨甩得到都是。
秦暖連忙取來帕子,卻見沈硯卿不慌不忙地將小狐貍拎到窗前,輕輕一拋。
小白靈巧地在空中翻了個,穩穩落在院中的梅樹上。
“大人不生氣?”
秦暖詫異地看著滿案墨跡。
沈硯卿接過帕子,慢條斯理地著手:“習慣了。”
他指了指書架最上層,異常平靜:“自從我回來后,不到一個月時間,小白就已經咬壞了六本書,踩了上百個爪印。”
秦暖正要說話,忽見小白又竄了回來,里叼著枝剛開的紅梅。
小白討好般地將梅花放在沈硯卿腳邊,又輕輕咬著他的角,尾搖得歡快。
“倒是會賠罪。”
沈硯卿彎腰拾起梅花,順手在秦暖鬢邊:“這次就原諒你了。”
秦暖抿輕笑,忽然想起什麼:“說起來,小白最近總往藥圃跑,莫不是…”
話未說完,沈硯卿已經大步走向門外。
秦暖的藥圃里,幾株珍貴的藥材被刨得七零八落,旁邊還堆著幾個啃了一半的茯苓。
“這狐貍...”沈硯卿扶額:“遲早燉了。”
秦暖蹲下,發現小白正躲在藥架下,懷里還抱著個完好的何首烏。
見靠近,小才警惕地齜了齜牙,又把何首烏往懷里摟了些。
“居然還是只啃藥材的小狐貍。”
“罷了。”
沈硯卿補充道:“明日讓工匠來,給藥圃加個籬笆,省的小白日日當小賊。”
按照這個況下去,不出半月,秦暖的藥圃鐵定廢了。
秦暖蹲下打算收拾一下藥圃慘況,沈硯卿將一把拉起來:“我來,夫人陪小白玩一會兒。”
沈硯卿將小白咬壞的藥材一一撿到一邊,再把被小白倒的藥材扶起來,最后再用藥鋤將土填回去。
整個過程,沈硯卿就花了一刻鐘:“明日下朝后,我再陪夫人重新種植。”
說完,沈硯卿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小白。
小白此時正窩在秦暖的懷中,瞇著眼,著秦暖給它順。
“夜深了,回去吧。”
秦暖抱著小白跟在沈硯卿后,他的影子正好完全覆蓋住秦暖。
走到硯雪居門前,在秦暖還沒反應過來時,沈硯卿一個眼疾手快,直接將小白從秦暖懷里扯了出來,對著半空中拋出了一條絕佳弧線。
門,倏地關上。
沈硯卿的角,倏地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