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去小廚房看看杏仁酪可燉好了?”
秦暖攏了攏鬢發:“大人下朝回來要用的。”
銀針引著朱紅線,在月白緞子上游走出半朵海棠。
這是秦暖新琢磨的香囊樣式,特意請教了秦母,秦母把自己的手記都送了過來,還說:若有哪看不懂,學不會,親自來沈府教。
秦暖是真的很想做一個致的香囊給沈硯卿。
也想讓沈硯卿換下那個丑的不樣子的香囊。
每見一回,秦暖總是不好意思一回。
真的是…太丑了…
而且沈硯卿近日總是忙于公務。
有時夜里都聽見青竹低了聲音,說有急事要報。
秦暖裝作不知,實則也沒有睡好。
沈硯卿的胃疾和失眠之癥雖說好了不,但偶爾還是會發作。
“夫人!”
紅袖急匆匆掀簾進來:“大人的馬車到府門了!”
聞言秦暖手一抖,針尖在指腹上。
顧不上滲出的珠,連忙將香囊藏進袖中。
還未起,就聽見廊下傳來悉的腳步聲,那步伐沉穩有力,細聽之下還有些急。
珠簾嘩啦一響,沈硯卿攜著寒氣踏室。
他仍穿著絳紫朝服,腰間玉帶在晨中泛著溫潤的,襯得人如修竹。
那大氅上抖落下幾片雪花。
秦暖這才看見,沈硯卿那張素來清冷的面容帶著倦,眼下泛著淡淡的青。
這幾日他回來秦暖都睡了,晨起時的線又昏暗,以至于都沒有看到。
“大人今日回來得早。”
秦暖迎上去,替他解下大氅,又認真看了一眼。
沈硯卿反握住手腕,眉心微蹙:“答應了夫人的,手怎麼這麼涼?”
他掌心溫熱,給秦暖暖著。
秦暖心下一驚,香囊在袖中晃悠:“我讓小廚房做了杏仁酪,我親自給大人端來,大人等我。”
小廚房里,秦暖捧著青瓷碗,看白的酪漿上浮著金桂。
從袖中取出那個未完工的香囊,輕輕嘆了口氣。
終究是沒能在沈硯卿下朝前繡完。
秦母明明說,這個花樣最是簡單的。
回到硯雪居時,沈硯卿已換了家常的素直裰,正倚在窗邊看公文。
“今日下了朝,陛下問起你。”
沈硯卿接過瓷碗,指尖在秦暖手背上頓了頓:“說太后說你配的安神香極好。”
秦暖抿一笑:“那我再多配些,大人不在時,太后娘娘曾替我解圍。”
沈硯卿舀著杏仁酪的手頓了頓:“恩?”
他不知道還有這一出,他以為是皇帝隨口說一句,調侃他罷了。
秦暖把七夕夜宴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每說一個字,沈硯卿的臉就沉一分。
“怎麼沒有告訴為夫?”
薛婉婷和薛太妃,倒是想得。
“不是什麼大事,我知大人心里有我,若那天薛太妃要塞薛小姐進沈府,太后娘娘和陛下也不會點頭的。”
秦暖都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了別人的眼中釘。
秦府后院就沒人,秦暖嫁給沈硯卿,沈硯卿的后院也沒人。
自然是聯想不到后院里那些腌臜事。
不過沈硯卿也不打算告訴,他的夫人,他自能護住。
“香囊。”
沈硯卿突然轉移了話題:“夫人前幾日說的新香囊,可做好了嗎?”
秦暖一怔,耳微微發熱:“還、還差幾針。”
沈硯卿放下碗勺,忽然傾過來。
秦暖下意識閉眼,卻只覺發間一輕,他取下了鬢角的銀簪。
“線頭出來了。”
他指尖捻著一朱紅線,眼中噙著笑。
秦暖大窘,慌忙去搶,被沈硯卿順勢攬懷中:“不要了,為夫再給夫人買新的。”
龍涎香的氣息撲面而來,混著一朝的清寒。
在沈硯卿前,聽見他心跳沉穩有力,與自己急促的脈搏形鮮明對比。
“大人。”
小聲抗議:“最近怎麼總是不就手腳的。”
沈硯卿低笑一聲,松開:“誰讓夫人如此可,讓為夫招架不住。”
想到還有事不能和秦暖一起虛度時,沈硯卿就氣悶不已。
“為夫先去書房理一下政務,晚些再陪夫人。”
待沈硯卿走后,秦暖才從袖中出那個香囊。
總覺得,大人早就發現了,只是不說。
香囊上海棠只繡了半朵,針腳還七八糟的。
秦暖懊惱地了眉心,決定拿出秦母的手記再琢磨琢磨。
……
沈硯卿趕在晚膳前理完政務,踏門坎時和送膳食的丫鬟上。
丫鬟端著滾燙的羹湯在過門坎時,踉蹌了一下,整碗湯朝著靠門這邊坐著的秦暖潑去。
電石火間,沈硯卿猛地上前一步,先用右臂擋了一下羹湯,又用擋在了秦暖的面前。
“嘶。”
“大人饒命!夫人饒命!”
丫鬟立馬跪倒在地磕頭,沈硯卿只道:“出去。”
旋即他看向秦暖,張問道:“可有傷著了?”
秦暖慌忙抓住沈硯卿的手腕,只見袖上已洇開一大片深,約可見底下泛紅的皮。
“我沒事,大人快坐下!”
秦暖的聲音都變了調:“紅袖,快去取雪水來!”
沈硯卿卻神不變,還安秦暖:“不妨事,不過是...”
“閉!”
秦暖的眼圈都紅了,手忙腳地幫他褪下外袍。
里的袖子已經黏在傷口上,不敢扯,只能用剪子小心翼翼剪開。
當那片燙傷的完全暴時,秦暖倒吸一口冷氣。
從手腕到手肘,紅了一大片,邊緣已經起了水泡。
“大人還說沒事!都這麼嚴重了!”
的聲音發,手抖著接過紅袖遞來的雪水帕子,輕輕敷在傷。
沈硯卿一,仍溫聲安:“真的不疼。”
秦暖紅著眼睛瞪他:“大人為何要用手臂去擋?”
沈硯卿用沒傷的左手上臉頰:“若潑在你臉上怎麼辦?”
冰涼的藥膏抹在傷,聽見沈硯卿呼吸微。
大人說謊,一定很疼!
“我...”秦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一味低頭為沈硯卿涂藥。
沈硯卿也不懂如何安人,只能低頭吻住秦暖。
他的吻帶著杏仁酪的甜香,溫又克制,他拇指過秦暖泛紅的眼尾。
綴在眼尾的那一滴淚,終是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比那羹湯,更燙。
“別哭,還好傷的不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