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金鑾殿上氣氛凝重。
沈硯卿站在文之首,神淡漠,仿佛昨日之事與他毫無干系。
永寧侯薛遠山出列,手持玉笏,聲音悲憤,
“陛下!”
“臣要彈劾首輔沈硯卿濫用職權,縱容屬下當街行兇,打斷臣嫡子的右手!”
皇帝微微皺眉:“永寧侯,此話當真?”
薛遠山跪地叩首:“千真萬確!”
“犬子昨日與三兩好友在醉仙樓飲酒作詩。”
“沈首輔的侍衛突然闖,不由分說便折斷了犬子的手腕!”
“如今犬子右手骨裂,太醫說,至三個月都無法提筆!”
他抬頭,老淚縱橫:“陛下!春闈在即,犬子寒窗苦讀十余載,如今因首輔的私怨,前程盡毀了啊!”
朝臣們竊竊私語,不與薛家好的員紛紛出列附議。
“陛下,沈首輔此舉實在有違朝廷法度!”
“當眾傷人,目無王法!”
“請陛下嚴懲!”
皇帝看向沈硯卿:“沈卿,你可有話說?”
沈硯卿神平靜,上前一步:“回陛下,臣確實派人去了醉仙樓。”
朝堂瞬間安靜,沒想到沈首輔還能如此淡定回答。
薛遠山怒目而視:“沈首輔,你承認了?!”
沈硯卿淡淡掃了他一眼,繼續道:“但臣的侍衛只是去傳話,并未對永寧侯的兒子手。”
“你胡說!”
薛遠山氣得渾發抖:“我兒親口說是你的侍衛折斷了他的手!怎會有錯!”
他還是對薛承安的人品很是信任的。
若是沈硯卿真的沒手,以薛承安的子,是絕對不會冤枉他的。
沈硯卿角微勾:“哦?薛公子可有證據?”
“你!!”
薛遠山氣極,他要是能讓薛承安親自來指正沈硯卿,他還用得著一把年紀了,還在這殿上,跟個娘們兒似的哭哭啼啼?!
皇帝抬手制止了薛遠山的暴怒,沉聲道:“此事尚無實證,朕會命大理寺徹查。”
“若真有人當街行兇,朕絕不輕饒。”
“永寧侯可還有別的事要啟奏?”
從頭到尾,皇帝都是一副不想管的態度。
薛遠山不甘心地瞪了沈硯卿一眼,卻也不敢再多言。
他們永寧侯府,大不如前了。
退朝鐘響時,沈硯卿拂過腰間香囊。
那底下藏著一縷染的布條,正是昨夜他從薛家侍衛袖中找到的。
是薛婉婷寫給秦暖的恐嚇信。
退朝后,沈硯卿剛踏出金鑾殿,皇帝邊的大太監李德全便匆匆趕來,低聲道。
“首輔大人留步,陛下在書房等您。”
沈硯卿微微頷首,隨李德全穿過重重宮門。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挲著香囊里那截染的布條,眼底寒芒一閃而逝。
他放在手心上疼的人,怎能被外人欺負?
就算要欺負,也是他親自“欺負”。
書房門前,侍衛們早已退到十步開外。
李德全輕輕推開門,躬退下。
沈硯卿剛邁門檻,就聽見皇帝帶著笑意的聲音。
“阿硯,你今日在朝堂上那副'與我無關'的模樣,裝得倒是像。”
明黃龍袍的帝王正倚在窗邊榻上,手里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
案幾上擺著未完的棋局,正是昨日他們未分勝負的那盤。
“陛下謬贊。”
沈硯卿行禮的作剛做一半,就被皇帝擺手打斷:“哎呀,說多次了,私下里別來這套?!”
“人早就被我打發走了!”
沈硯卿從善如流地坐到棋局對面,修長手指執起黑子,在棋盤上輕輕一敲。
“薛遠山今日這出戲,唱得實在拙劣。”
“他那兒是什麼德行,滿京城誰不知啊。”
早些年間把沈硯卿當自己的私有,京城的姑娘家,但凡未出嫁的,幾乎都被數落過。
皇帝嗤笑一聲,將白子落下:“不過薛承安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沈硯卿的目落在棋盤某:“薛承安確實了無妄之災。”
“此后無論薛家如何,我都會放過薛承安。”
皇帝執棋的手一頓,他抬眸打量沈硯卿,這話倒不像是沈硯卿會說出來的話。
也發現了沈硯卿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又失眠了?”
沈硯卿從袖中取出那截染的布條,輕輕放在棋盤邊緣。
素白綢緞上暗紅跡目驚心,邊緣還繡著半朵殘梅。
“這是?”
“薛婉婷的親筆。”
“昨夜薛家侍衛送來一個食盒,說是他們小姐親自做的,給我家夫人賠罪。”
“結果暗衛打開看時,那薛家侍衛慌里慌張地就從暗格里拿出來,想要藏起來。”
“那阿硯。”皇帝沉聲道:“打算怎麼做?”
沈硯卿垂眸看著棋盤,黑子在他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弧線。
“薛家既然敢我的人,就該做好承后果的準備。”
“薛太妃畢竟是先帝最寵的嬪妃。”
“所以臣需要陛下的配合。”
沈硯卿忽然抬眸,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里燃著幽暗火:“三日后是薛遠山五十壽辰,薛家必會大擺宴席。”
皇帝會意,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想在壽宴上手?”
“不。”
沈硯卿將黑子重重落在天元位置:“臣事要讓他們自己把罪證送到陛下面前。”
“國庫不是正好空虛麼。”
“永寧侯府的庫房里,可是滿滿當當的。”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推給皇帝。
皇帝展開一看,眉頭舒展,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招請君甕!”
“那弟妹傷重麼?”皇帝突然想起來還未關心一下秦暖的傷勢。
“皮外傷。”沈硯卿眸底閃過心疼:“臣夫人,亦是的無妄之災。”
昨夜他卷起秦暖的腳,才知道原來的膝蓋都淤青了,定是跪了很長時間。
窗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李德全在門外低聲道:“陛下,永寧侯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皇帝與沈硯卿對視一眼,沈硯卿立即起到屏風后。
皇帝整理袍坐回龍案后,揚聲道:“宣。”
他倒是要看看這老匹夫又想出什麼歪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