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一回靜大了些，新鮮些。
沈硯卿早已穿戴整齊，絳紫的袍襯得他愈發清冷矜貴。
他站在床榻邊，垂眸著仍在睡的秦暖，眼底閃過一疚。
往常秦暖都會躲在屏風后看他更的。
今日，秦暖整個人蜷在錦被里，半邊臉頰陷在他的枕頭上，發凌地散著。
那支金步搖的鈴鐺早已不知去，只剩上半截孤零零地躺在枕畔。
睡得極沉，連呼吸都輕綿長，顯然昨夜累得不輕。
沈硯卿有些疚，是不是自己昨夜太過了些？
累著秦暖了？
他心里天人戰。
一邊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對，沒顧及到秦暖不得住。
另一邊又覺得男歡，自己正當如狼似虎的年紀，實在是力過于旺盛。
憋著，也不太好。
門外，青竹再次輕叩窗欞，低聲道：“大人，時辰到了。”
沈硯卿再三考慮，決定下朝后回來，親自問問秦暖的意思。
……
朝堂上，沈硯卿罕見地走了神。
皇帝正與群臣商議江南水患之事，余瞥見素來敏銳的沈硯卿閉口不言，眸微散。
他的指節更是無意識地在玉笏上輕敲，顯然心思不在此。
“沈卿？”
皇帝挑眉：“你對工部的提議有何看法？”
沈硯卿回神，面上不顯，從容道：“臣以為，當先撥銀十萬兩賑災，再派欽差督查河堤修繕。”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
下朝后，沈硯卿步履匆匆，幾位大臣停下同他問好，想問問他關于修繕河堤的看法。
沈硯卿恍若未覺，徑直走過。
青竹跟在后，好半響后才忍不住問：“大人，可是府中有急事？”
沈硯卿沒多說旁的，只道：“回府。”
他得回去看看秦暖醒了沒有。
沈硯卿一路上都揣了著事兒，青竹駕著馬車后背都出了好些細汗。
他一踏院門，就問：“夫人在何？”
灑掃的丫鬟低頭：“回大人，夫人在藥房。”
聞言，沈硯卿心下稍安，邁步走了進去。
藥房里。
秦暖正低頭碾藥，發間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道。
“紅袖，把昨日曬的當歸遞給我。”
沈硯卿沒作聲，默默取了藥材遞過去。
秦暖接過，指尖到他的掌心，眼睛頓時瞪得圓圓的：“大、大人？”
沈硯卿看著迷迷糊糊的神，語氣都了三分：“怎麼不多睡會兒？”
秦暖低下頭，繼續搗藥，聲音的：“心里記掛著這藥材。”
沈硯卿在旁坐下，斟酌片刻，道：“昨夜是為夫孟浪了，夫人…”
“不記得了！”
秦暖飛快打斷沈硯卿的話，耳紅得滴：“大人不要再提了！”
昨夜的一切，實在是超乎秦暖的想象。
話本子里寫的，都不及沈硯卿做的。
沈硯卿低笑，手替將一縷碎發別到耳后，嗓音溫和：“為夫其實是想問，可還難？”
“是不是累著夫人了？”
秦暖手上作一頓，半晌才小聲道："……還好。"
沈硯卿看著泛紅的側臉，一本正經地開口道：“下回若不住，夫人直接告訴為夫。”
“咳咳，為夫一定收斂些。”
聽到沈硯卿的話，秦暖手一抖，藥碾差點翻倒。
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硯卿：“大、大人怎可…”
后面的話是得完全說不出口。
沈硯卿替扶住藥碾：“恩？”很是認真地在問：“這句話可是有哪里不對嗎？”
秦暖看著沈硯卿是真真切切想問，整個人便像是被蒸的蝦子。
從耳尖一路紅到脖頸，連指尖都泛著淡淡的。
結結的，生生轉移注意力：“紅、紅袖呢？”
“知道夫人害，來前特意把支出去了。”
秦暖訥訥地“哦”了一聲：“了。”
……
用過午膳，秦暖本想繼續去藥房，卻被沈硯卿攔下。
“歇會兒，不累嗎？”
他不由分說地將秦暖打橫抱起，徑直往室走。
秦暖慌得去拽他的襟：“青天白日的，你、你不要這樣！”
沈硯卿將放在榻上，自己則坐在一旁，順手拿起常看的話本子，淡淡道：“哪樣？”
“為夫只是想陪夫人小憩而已。”
秦暖雙手護在前，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沈硯卿挑眉：“不然夫人以為我要做什麼？”
他猛地靠近秦暖，語氣繾綣：“還是說，其實夫人也想為夫做點別的？”
秦暖噎住，默默拉過錦被蓋住半張臉，跟個鵪鶉似的一聲不吭。
沈硯卿低笑，手了的發頂：“睡吧，為夫守著你。”
窗外的四季桂被狂風吹得簌簌作響，秦暖原本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沈硯卿輕輕放下話本子，凝視恬靜的睡，眸溫。
來日方長，何必急于一時？
沈硯卿命青竹把公文都送搬過來，他今日就不去冰鑒齋批閱。
說好的陪秦暖，他就在這批。
小山似的公文堆在一，積了兩天。
……
秦暖醒來時，已是了夜。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便是沈硯卿專注批閱公文的側臉。
他眉目如畫，朱筆在公文上勾畫時，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著一不容置疑的威嚴。
看得有些出神，這樣安生甜的日子，是從前想都沒想過的。
“醒了？”沈硯卿放下筆，嗓音低沉溫。
“大人怎麼也不醒我？”
沈硯卿起倒了杯溫茶遞給：“看你睡得香，來。”
秦暖接過溫茶，一暖意順著指尖蔓延至心口。
小口啜飲，余瞥見案幾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不由一怔：“這些都是？”
“怎麼那麼多呀？”
沈硯卿順手替攏了攏散的發：“快批完了，晚膳一直溫著，我紅袖端進來。”
“大人用膳了嗎？”
“沒有，夫人先用。”
想到沈硯卿的胃疾，秦暖忽然有些生氣。
每日絕不會忘的事，就是提醒沈硯卿用膳。
每當他來不及用時，秦暖還會親自提著去冰鑒齋，監督他用完再忙公務。
秦暖雙手叉腰，語氣兇的：“大人陪我一起！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