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蹲在東墻角的海棠樹下,紅袖窩在西墻的假山后。
兩人中間隔著整整三丈遠的青石板路,活像棋盤上對壘的將帥。
“唰唰唰。”
“沙沙沙。”
兩支筆在紙上劃拉的聲響此起彼伏。
青竹的硯臺邊沿沾著墨漬,紅袖的袖口蹭了朱砂,兩人都顧不上,只顧埋頭往小冊子上狂寫。
“咳!”青竹突然清了清嗓子。
紅袖頭也不抬:“有屁快放。”
青竹低聲音:“夫人脖頸上的印子,昨日還是今日的?”
紅袖的筆尖一頓:“你看見了?”
青竹得意地晃了晃筆:“我瞧見大人抱著夫人從書房出來的。”
“呸!”
紅袖突然把朱砂甩過來:“誰問你這個了?!”
“我是問你,你居然敢看?!”
“不要命了?!”
兩滴朱砂濺在青竹的擺上,活像兩朵紅梅。
青竹也不惱,反而湊近了些:“我用這個換你一條消息。”
“不換!”
紅袖把冊子捂在口:“我們夫人的事,你打聽!”
“那我先說,你聽了后再想要不要跟我換。”
青竹鬼鬼祟祟地低聲音:“今早大人更時,腰帶系了三次才系上。”
紅袖眼睛一亮,立刻翻開冊子記:“可是那條繡著。”
“鴛鴦戲水的銀白腰帶!”兩人異口同聲。
青竹的筆突然指向紅袖后:“大人!”
紅袖嚇得一個激靈,冊子“啪”地掉進草叢。
回頭見廊下空無一人,再轉時,青竹已經抄起的小冊子翻得嘩嘩響。
“還我!”紅袖撲過去搶。
青竹邊躲邊念:“夫人喝酒,醉得去扯大人腰帶。”
“嘖嘖嘖。”
“你!”
紅袖氣得去掐他脖子:“寫得那些事也沒好到哪里去!!”
“什麼大人今日用時一個時辰!”
兩人正扭作一團,忽聽“吱呀”一聲。
硯雪居的院門開了。
青竹和紅袖瞬間僵住。
沈硯卿一常服出現在臺階上,腰間玉佩紋不。
“在做什麼?”
“抄佛經!”
兩人異口同聲,迅速把冊子塞進袖中。
沈硯卿的目在青竹擺的朱砂上停了停,又掃過紅袖歪斜的珠釵。
突然手:“拿來。”
兩支小冊子被沒收時,紅袖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青竹的結上下滾。
沈硯卿隨手翻開一頁,眉梢微挑。
只見左邊寫著:
“夫人藏的酒壇被大人找出,大人雖然生氣,但夜里不知道多高興。”
右邊記著:
“大人更時肩上有好幾道抓痕,應該是夫人的最新杰作。”
“啪!”
小冊子被大力合上的聲響嚇得兩人一哆嗦。
“今日起。”
沈硯卿的聲音比冰還冷:“你二人每日抄寫《禮記》三遍。”
待那抹絳紫影遠去,青竹哭喪著臉掏出一本更厚的冊子:“幸好。”
紅袖也從底出個布包:“嘿嘿,我也幸好。”
硯雪居的窗欞后,秦暖著院外那兩個又湊在一起寫寫畫畫的影。
轉頭對正在煮茶的沈硯卿道:“大人故意的吧?”
沈硯卿將茶湯倒青瓷盞:“夫人說什麼?”
“那兩本小冊子。”
秦暖眨了眨眼睛:“大人明明早就看過了。”
“也只有紅袖和青竹兩人才會覺得能瞞過大人。”
沈硯卿角微揚,將茶盞推到面前:“總得有人記著。”
“大人也真是的,竟還由著他們。”秦暖接過茶盞,嗔了沈硯卿一眼。
茶香氤氳間,秦暖突然想起什麼,耳尖微紅:“大人今日為何不去上朝?”
今早醒來時,發現沈硯卿不僅仍在床上,手里還攥著那件繡著海棠的肚兜。
“休沐。”
沈硯卿抿了口茶,目落在頸間的紅痕上:“昨夜夫人那般熱,為夫自然要...善后。”
秦暖的茶盞“咔”地磕在案上。
昨夜零星的記憶涌上來。
借著酒意扯開沈硯卿的的帶,指尖劃過那些繃的理。
“大人穿那緋紅袍子。”
強作鎮定地轉移話題:“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沈硯卿低笑,忽然傾近:“夫人若喜歡。”
龍涎香的氣息籠罩下來:“不如今晚再戰一回?”
昨夜胡鬧幾乎到天明,真是稀奇。
秦暖飲酒,竟有這般奇效。
沈硯卿方才就是出去吩咐青梧,多買些姑娘家喝的酒回來。
他可是慘了主的秦暖。
像是山里勾人心魄的妖,讓他罷不能,恨不得命都給。
沈硯卿忍不住低笑出聲,他這是娶回來個什麼寶貝啊。
秦暖故意裝作浪子,指尖勾著沈硯卿的下,端詳片刻:“等本首輔夫人哪日來了興致,再傳喚你來。”
“眼下就不必你來伺候了。”
秦暖收回指尖的瞬間被沈硯卿握住:“那可不行,本首輔可不是那種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隨便人。”
“那、那你要如何?”
秦暖下意識后仰,卻被攬住腰肢。
沈硯卿的拇指過的下,聲音低啞:“夫人昨夜的膽子呢?”
秦暖心一橫,著頭皮往下演:“本首輔夫人今日乏了,下回吧。”
沈硯卿突然欺上前,以霸道的姿態猛地吻了下去,龍涎香強勢地將秦暖包裹著。
茶香突然變得灼熱起來。
這個吻帶著懲罰的意味,沈硯卿的舌尖撬開秦暖的齒關,席卷過每一寸。
秦暖下意識揪住他的襟,指節泛白。
一吻終了,沈硯卿輕咬紅腫的下:“為夫先討點利息,剩下的,夜里再找夫人討要。”
秦暖氣息紊,水潤潤的雙眸一眨一眨的,像是還沒反應回來。
沈硯卿見狀,又下來,這次溫得像拂過水面的柳枝。
他的聲音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的夫人,怎麼就那麼讓人心生喜呢。”
窗外,春風拂過海棠樹,吹落一地白的花瓣。
紅袖和青竹在樹后加快了速度補寫。
有兩片正好落在攤開的冊子上,蓋住了紅袖最新添的一行小字:
“大人與夫人一起討論我和青竹的冊子,疑似在找新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