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初，硯雪居氤氳著未散的暖香。
青梧垂首立在屏風外，眼角余瞥見地上散落的絳紫袍。
那價值千金的云錦料子，此刻皺得像塊腌菜，領還扯破了一道口子。
他又看了眼院中等著自己開口敘事的青竹，躊躇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大人，醉仙樓那邊…”
他剛開口，就聽見間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踹翻了腳踏。
接著是秦暖帶著哭腔的嗔怪：“沈硯卿！我的腰…！”
“乖，為夫的錯，為夫今日告了假，午后帶夫人去看桃花林如何？”
青梧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是他長時間沒在院中服侍嗎？
夫人竟然直呼大人的名字？？
大人也不生氣？
還哄著？
這時，雕花床帳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慢悠悠地開紗幔。
沈硯卿披著雪白中起，頸側幾道鮮紅的抓痕在晨下格外扎眼。
他隨手系著帶，嗓音還帶著饜足的啞：“繼續說。”
“天字廂房那扇南洋紫檀的雕花門碎了渣。”
青梧比劃了個四分五裂的手勢：“宋將軍和雪絨姑娘被香折磨得神志不清。”
“定北將軍夫人提著劍沖進去時，兩人還纏得像尾的蛇，七八個婆子都扯不開。”
窗外突然發出驚天地的大笑。
青竹蹲在桃樹枝椏上，笑得直拍大：“我知道！我知道！”
“那老匹夫今早被他家母老虎用門板給抬回去的！”
“聽說連路都走不穩，剛進府門就摔了個狗吃屎！！”
青竹還是特意去了一趟醉仙樓看的。
枝頭桃花簌簌，瓣落了他滿頭滿臉。
沈硯卿輕嗤一聲，指尖挲著茶盞邊緣。
昨夜那杯加了料的酒，他可是十倍奉還了。
宋振威敢把主意打到他上，就該料到有今日。
“把雪絨的賣契送給宋夫人。”
他突然開口，眼底掠過一玩味：“再添句話，就說本首輔念宋將軍昨日‘慷慨贈藥’，特此回禮。”
青梧一個激靈。
殺人誅心啊！
滿京城里，誰不知道宋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當年宋夫人提著狼牙棒追打腥的宋振威，三條街的瓦片都被掀飛了。
最后還是請了宋家老祖宗出來勸宋夫人，此事才算了了。
如今宋家老祖宗都歸了天，定北將軍府里唯一一個，能讓宋夫人給面子的人都不在了。
宋將軍得有多慘。
……
午后沈硯卿真的像個沒事人一樣，帶著秦暖往桃花林去了。
他前腳剛走，后腳宋夫人就親自登門道歉。
城郊的桃花開得正盛，漫山遍野的白，風一吹，便簌簌落下一場花雨。
秦暖被沈硯卿抱下馬，鞋尖剛沾地，就踩了滿腳的花瓣。
“呀”了一聲，彎腰去拂，被沈硯卿一把扣住手腕。
“別。”
沈硯卿單膝跪地，親手替拂去擺上和繡花鞋面上的落花，又了還有些泛紅的腳踝。
“還疼不疼？”
秦暖耳尖一紅，想起昨夜他握著腳踝的力道，得抬腳輕輕踢他：“不許再問！”
沈硯卿低笑，順勢握住的腳腕，指尖在細膩的上挲了兩下，才慢悠悠地放開。
“夫人昨夜可不是這麼兇的。”
他發現，自己是越來越喜歡逗秦暖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也會做這種放在以前，他定會嗤之以鼻的事。
“沈硯卿！”
氣鼓鼓地轉要走，被他一把拽回懷里。
沈硯卿從背后擁住，下抵在發頂，低聲道：“看前面。”
秦暖抬眸，只見不遠的一株老桃樹下，竟系著一架秋千。
藤編的秋千椅上鋪著墊，扶手上纏繞著新摘的桃花枝。
春風一吹，花瓣便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這是大人準備的嗎？”
秦暖驚喜地回頭問道。
沈硯卿垂眸看，眼底映著細碎的：“恩，晨起不是說帶夫人來，那個時候就讓人來搭了。”
他特意吩咐來綁的秋千的暗衛。
一定要挑最結實的老藤，還要記得試多幾遍，確保秋千不會晃得太厲害，也不會摔著秦暖。
秦暖心里一，轉撲進他懷里，仰頭親了親他的下：“謝謝夫君。”
沈硯卿眸一暗，扣著的腰將人抵在秋千架上，低頭吻了下去。
不主的秦暖已經是讓沈硯卿的不行。
主的秦暖對沈硯卿來說，簡直就是別樣的催、藥。
一旦沾染上，就無法控制自己。
“試試？”
秦暖坐在秋千上，沈硯卿站在后，輕輕推著秋千繩。
風掠過耳畔，帶著桃花的甜香，忍不住張開手臂，笑得眉眼彎彎：“再高一點！”
沈硯卿不肯，只讓到半高，便穩穩地接住：“不行，會頭暈。”
“我才不會！”
“哦，那昨夜是誰暈在我懷里，哭著說‘夫君慢些’的？”
“沈硯卿！！”
秦暖得想去捂沈硯卿的。
沈硯卿還能不了解？
一把捉住秦暖的手腕順勢將人拉到懷里。
秋千微微搖晃間，沈硯卿再一次低頭吻，齒間帶著清甜的桃花香。
若不是時機不對，桃花林中繾綣纏綿，似乎也不錯。
秦暖被沈硯卿親得迷迷糊糊的，直到聽見不遠傳來青竹的輕咳聲，才紅著臉推開他。
“有人看著呢。”
“大人不知。”
別過頭，懊悔地著雙，怎麼就被大人帶偏了！
沈硯卿瞥了一眼躲在樹后的紅袖和青竹，早知道就不帶青竹了，若是帶青梧，紅袖跟他可聊不起來。
“閉眼，轉過去。”
青竹立刻轉，順勢捂住紅袖的眼睛：“別再看了！”
“也閉上你的！”
后面這一句，是青竹低了聲音說的。
他不是紅袖，他清楚知道大人對他們優待一些，完全是因為夫人的緣故。
但這并不代表，大人能時時容忍紅袖這種逾矩的行為。
以防萬一，青竹只能自己多留意一點，替紅袖保護好的腦袋。
“下次不帶他們，夫人莫惱。”
知秦暖害，鬧點小脾氣。
沈硯卿將一朵桃花別在發間，煞有其事地點頭。
“我的夫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