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卿將秦暖抱得很，到能聽見他腔里那顆心臟在瘋狂跳，像只被困在籠中的野。

沐浴的時候不能離了，睡覺的時候一定要與親無間地在一起。

他的頭還要抵在的鎖骨，隔一會兒，就要確定一下秦暖還在不在。

他上的龍涎香混著新鮮的氣，將整個人裹挾其中。

秦暖試著了，立刻被他更用力地扣住腰肢。

“別走。”

他的聲音埋在秦暖頸窩里，滾燙：“我只有夫人了。”

月過茜紗窗，在雕花床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秦暖看見沈硯卿散開的黑發鋪在鴛鴦枕上，有幾縷黏在他汗的額角。

白日里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滾落床角，在腳踏上碎兩半，就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偽裝。

“我在。”

秦暖輕輕上他的后背，掌心下的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只是換個姿勢。”

從未見過沈硯卿這副脆弱敏的樣子，在印象中，甚至是在所有人的眼中。

沈硯卿都是運籌帷幄，臨危不懼的代表。

絕不可能出現眼下這般不知所措的。

沈硯卿突然翻將在下。

黑暗中他的一雙桃花眼黯淡無神。

秦暖發現他的手指在發抖，那種細微的震從相的傳來，讓心尖發疼。

“大人。”

很想說些什麼，來安此時此刻的沈硯卿，可了，發現自己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時。

秦暖有些挫敗。

“我保不住他們。”

沈硯卿突兀地開口，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太傅死在我的面前時他囑咐我，不要為他們報仇，要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

“可是溫家姐姐被送回來那天，尸骨缺陷，死狀慘淡。”

“肚子里，還有了三個月的孕。”

“太傅于我，恩重如山。”

“溫家姐姐于我，是大哥和明月般親人的存在。”

秦暖的呼吸猛然一滯。

只因看見沈硯卿的眸中，是深不見底的自責與痛苦。

那燭火倒映在他的眸中，更像是兩簇為時已晚的怒火。

他這是在痛恨從前的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為力，沒有本事。

“溫家姐姐是太傅的掌心明珠，那日收到溫家姐姐遇害的噩耗，太傅就吐病倒了。”

“太傅撐了數月，臨終前，我都沒有找到兇手。”

當時的太傅為人剛直不阿，多的是人想要除之后快，找一個聽話的頂替太傅的位置。

而他，當時只有一個陪讀的份拿得出手，也沒有自己的勢力，拿什麼替他們報仇呢。

沈硯卿嗤笑一聲：“我是不是好沒用。”

“大人怎麼會這樣想？”

秦暖的聲音在昏暗中響起，帶著人心的魔力：“以卵擊石，不是明智之舉。”

“一擊即中，方為上策。”

“我認為，大人做的沒錯。”

“逝者已逝，想來太傅也不想大人為了他們賠上自己的前程。”

“如今大人是名正言順，還博一好名聲。”

“太傅在天有靈，也會為大人驕傲的。”

的聲音輕輕的，落在沈硯卿的心頭沉甸甸的，將他這幾天飄浮不定的心，安定下來。

“恩。”

沈硯卿卸了力，從秦暖上下來，只是手里還攥著的一截角。

他有些頹然著帳頂，聲音已經恢復了從容：“睡吧。”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還好秦暖在他邊，為了他的妻子。

否則他此生，注定無喜。

誰都沒辦法接一個接一個自己在乎的人，接連離去。

……

后半夜，沈硯卿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的手臂仍箍著秦暖的腰，像是怕趁他睡著時會消失不見那樣。

秦暖破天荒的睡不著。

側過，借著月看他。

沈硯卿的睡向來比他清醒時要更溫和，他眉宇間的郁散去，蹙的眉頭在秦暖的下，漸漸松開，更顯出幾分年時的模樣。

他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鼻梁高，薄微抿，廓在月下顯得格外清晰。

忽然就想起初見他的那一日。

沈硯卿穿著玄袖口繡著銀云紋，腰間的鎏金魚袋在日下耀眼得很。

可更耀眼，讓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驚為天人的長相，還有一把令人心的好嗓音。

再過了沒幾個時辰，一個平平無奇的太醫之，會了他大名鼎鼎的首輔夫人。

緣分的事，真是很奇妙。

秦暖輕輕嘆了口氣，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著他的廓，低聲道：“大人永遠都不是一個人。”

就這麼看著，就像沈硯卿以往看著一樣。

直到天漸亮，秦暖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而躺在旁的沈硯卿，倏地睜開了眼睛。

他聽見了秦暖說的話，心跳一發不可收拾。

“卿卿。”

他忍不住喚了一聲，又一聲：“卿卿。”

再等等，他很快就能放下這些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從此以后，他的責任就只有“秦暖”一人。

……

金鑾殿上，朝臣分立兩側，氣氛抑到令人無法呼吸。

史中丞王肅手持玉笏，上前一步，高聲道：“陛下！劉昀雖罪該萬死，但其孫劉雅雅年僅十四，尚未及笄，實屬無辜！”

“若將其充教坊司，恐有損陛下仁德之名！”

他話音一落，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

原來，史中丞王肅也是劉昀的人。

大理寺卿冷笑一聲，反駁道：“王大人此言差矣！”

“那劉昀謀逆，按律當誅九族！”

“陛下開恩，未要其命，已是格外寬宥！”

“可那教坊司是何等地方？”

王肅怒目而視：“劉雅雅尚且年，被送那種腌臜之地，與良為娼何異？”

爭論愈演愈烈，朝臣們各執一詞，唯有沈硯卿立于文之首，神淡漠，一言不發。

皇帝了眉心，目轉向沈硯卿：“沈首輔，此事你怎麼看？”

沈硯卿微微抬眸，聲音平靜：“陛下，依《大周律》，謀逆者眷沒教坊司，此乃祖宗法。”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他劉昀一個戶部尚書，難不比陛下還尊貴？”

沈硯卿將目移到王肅上，目中似有不解：“史中丞，這是在未雨綢繆？”

怕他步劉昀后塵？

自家的眷也會淪落到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