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后院燈火通明，十二盞羊角燈將刑房照得亮如白晝。

劉雅雅被按在一條黑漆長凳上，素白中被汗水浸，在單薄的背脊上。

兩個使婆子一左一右按著的肩膀，糲的麻繩在纖細的手腕上勒出深紅的痕跡。

“進了這個門，就別想著當什麼千金小姐！”

老鴇手里的藤條在空中甩出尖銳的嘯聲：“今日就教教你規矩！”

第一鞭在腰際時，劉雅雅猛地繃直了脊背。

死死咬住下，將痛呼生生咽了回去。

額前的碎發瞬間被冷汗浸，黏在蒼白的臉頰上，襯得那雙杏眼愈發黑亮。

“還氣？”

老鴇冷笑，第二鞭照著原來的傷痕又下去：“我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門外回廊下，沈硯卿負手而立。

玄錦袍上的暗紋在燈下若若現，玉帶鉤折出冰冷的。

他微微側首，目落在窗欞投下的影上，仿佛屋撕心裂肺的鞭打聲，不過是場無關要的戲文。

“首輔大人。”

教坊司的管事小跑著過來，腰彎得幾乎要對折起來：“這等腌臜地方，怎敢勞您...”

沈硯卿抬手，管事立刻噤聲。

屋傳來藤條破空的聲響，夾雜著抑的悶哼。

他忽然邁步向前，皂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刑房的門被推開時，劉雅雅正被按著趴在長凳上。

的中已經裂開幾道口子，出底下紅腫的鞭痕。

聽到靜，艱難地抬起頭，散的發間，一雙眼睛卻依舊亮得驚人。

普通的打罵對，并沒有用。

“沈硯卿！”

的聲音嘶啞得不樣子：“你來做什麼？！”

“看我笑話嗎？！”

沈硯卿站在三步之外，連角都不曾沾到地上的灰塵。

他的目虛虛落在窗邊的燭臺上，聲音平靜得沒有一波瀾：“聽說你絕食。”

“我寧愿死！”

劉雅雅突然掙扎起來，麻繩深深勒進皮：“你這個偽君子！”

“我祖父已經被凌遲死了，你還想怎樣？”

老鴇嚇得要去捂的，被沈硯卿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他這才微微轉眼珠，視線從燭臺移到劉雅雅臉上，像過在看別的什麼。

“你以為。”

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這樣就夠了嗎？”

“你倒是還有點本事，能將紙箋送到我夫人的手上。”

沈硯卿接過鞭子，沾了鹽水狠狠到了劉雅雅的上，他的神太過于平靜，反而有種風雨來的迫。

劉雅雅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癲狂：“沈硯卿！你裝什麼清高！”

“你的枕邊人發現了你這暗不堪的一面，遲早會離開你的！”

“啪”，又是一鞭子。

“溫靜姝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住口！”

老鴇一掌扇過去，這劉雅雅找死可別連累！

劉雅雅偏著頭，一縷鮮從角蜿蜒而下。

突然劇烈地抖起來，眼中的恨意漸漸被恐懼取代。

似乎發現，無法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從踏此開始，就會變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堂堂尚書家的小姐，淪為階下囚。

“怎麼不說了？”

沈硯卿歪了歪頭，隨手將鞭子丟在了一旁。

“首輔大人...”

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哭腔：“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沈硯卿面無表地看著崩潰，看著從歇斯底里到痛哭流涕，看著掙扎著從長凳上滾下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求求您...放過我吧...”

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鮮直流：“我可以做牛做馬，我可以伺候大人您的！”

“我還是干凈的！”

沈硯卿轉向外走去，才不想聽說完，他的聲音飄散在腥的空氣里：“讓學胡琴，彈不好就繼續著。”

他當然知道溫靜姝是怎麼死的。

他當以千倍百倍還到上。

要不是劉雅雅那句稚語：“這位姐姐怎麼看上去呆呆的，要不祖父讓哥哥們陪玩玩吧？”

劉雅雅當時才四歲，無論當時說的是何意思，沈硯卿都決計不會放過！

就是因為說的這兩句話，溫靜姝死在了胡人興的殺之下。

他要讓劉雅雅，終在泥潭里掙扎。

沈硯卿的聲音很冷，“讓學胡琴”這幾個字，徹底讓劉雅雅破防了。

大周的子分三六九等，而伺候胡人的人子，是最低等。

胡人錢給的，又喜歡玩各種折磨人的花樣，更甚的還有幾個胡人玩一個子的。

每每伺候過胡人的子，總要休息上好幾日，才能再出來接客。

上都沒有一塊好地兒。

正常的子，都不肯去伺候胡人。

伺候過胡人的子，也會被人看不起。

畢竟胡人啊，又臟又臭又野蠻。

還喜歡大庭廣眾之下，供人觀賞。

當子運氣好，遇上恩客還能贖當個外室當個妾。

可一旦伺候過胡人，就一輩子都逃不出“玩”“下賤”“骯臟”的字眼了。

當他邁出門檻時，后傳來劉雅雅撕心裂肺的哭喊：“沈硯卿！你不得好死！”

“你濫用手中權勢，迫我一個弱子！”

“像你這樣，你這樣的人，本沒有心！”

接著是重倒地的悶響，劉雅雅想必是昏過去了。

夜風拂過回廊，管事快步出來，恭請地請問：“首輔大人，可要給這劉小姐請大夫？”

沈硯卿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弦月：“吊著一口氣別讓死了。”

“教坊司可把人給本首輔看了。”

月照在他廓分明的側臉上，映出一雙比夜更沉的眼睛。

不得好死麼？

那他勢要先把他們全部送下去地獄！

劉雅雅說秦暖會離開他，笑話，天大的笑話。

秦暖怎麼可能會離開他，昨夜知道了真相后，還哄自己睡覺呢，以為他睡著了還親了他的額頭。

擺明是極為喜他的。

想到秦暖，沈硯卿面無表的臉上終于有了波瀾，他勾了勾角，整個人氣息一變，步伐輕松地往外走去。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