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拒絕 他不喜歡比自己大的姑娘
沈悠然人在院兒裏心在外,心浮氣躁地寫完第五百個字,便將筆一扔,提起子就要往外跑。
才跑至院門,便見姐姐早就回來了,正站在窗旁笑盈盈地看著呢。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裴家的人如何說?”沈悠然拉過姐姐的手,迫不及待地問,“裴家大郎可同意這門親事了?”
難得真的寫完五百字才跑出來,沈雲姝便也不吊著了:“我回來有一會兒了,今日來的人是裴老夫人邊的蔣嬤嬤,說裴大郎君那邊是願意的,問我作何想?我點了頭,便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沈雲姝抿笑了笑,“蔣嬤嬤還說,裴老夫人明日便會請來府中提親。”
“太好了!”清亮澈的杏眸彎月牙的形狀,沈悠然笑得秀鼻都皺起來,一不小心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大姐姐你終于要嫁人了,等你嫁出去,我就不用整日看書習字彈琴作畫啦……”
言畢才驚覺自己失言,忙捂住了,只剩一雙烏溜溜眼睛眨啊眨的,心虛地看著沈雲姝。
“你啊你……”這個懶的妹妹啊,這個做姐姐的如何能安心嫁人呢?
素白的細指了的額頭,沈雲姝好氣又好笑地覷了一眼,繼續回到桌前練字了。
次日,便有婦攜采擇之禮登了沈府的門。
兩家長輩早就互通過心意,見兩個孩子也都相中了彼此,衛氏作為沈雲姝的繼母面應下了此事,將寫有沈雲姝生辰八字的草帖子給了婦。
裴家得了沈雲姝的草帖子後,便將其與裴懷瑾的一起送到廟裏占蔔,測算出兩人的命相相生,八字相合,裴老夫人便籌備起去沈家下定的事宜。
此時裴懷瑾已經返回淩州,下定以及後面的事皆由長輩出面,待半年後他調回京城,六禮也過得差不多了,到時候親也就提上日程來。
裴懷瑾的這門親事自有老太太去持,祝氏因著子不濟,沒怎麽手,左右自家兒子是府中的嫡長孫,又是小輩中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老太太自然會將最好的給他。
祝氏一邊為大兒子的婚事終于塵埃落定而開心,一邊又為自家那外甥的親事而煩擾。
那日老太太提了一,說是可以將孟婉心許配給三房的七郎裴懷安,祝氏便先將孟婉心到跟前問了的意願,那孟丫頭怔忪了一會兒,倒也咬著地同意了。
祝氏原以為只要孟丫頭點頭,這樁婚事就八九不離十了,畢竟七郎那孩子自小沒有母親,一直十分敬重這個大伯母,由來牽線搭橋,七郎應是不會拒絕的。
于是便人盯著裴懷安那邊,這小七經常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來,早上又不知何時會溜出去,委實的人蹲守了好幾天,才終于將裴懷安帶到的面前來。
祝氏看著眼前十六歲的侄兒,年生的白皙雋秀,清俊無雙,他和上面的幾個堂兄長得都不像,半點不隨他的父親,想來樣貌是隨了他早逝的母親,只是時間久遠,祝氏已經想不起他母親的容貌。
祝氏每次見到他總覺得可惜,這一次也是一樣,忍不住多勸幾句,他收起玩心,多讀些書,日後說不定也像他大哥一樣榜上有名,仕做。
他百無聊賴地聽著,一雙微微上挑的瑞眼飄忽不定,顯然并沒有聽進去。
祝氏無奈地嘆了口氣,才與他說起正事來。
原以為十拿九穩的姻緣,沒想到他竟拒絕了。
他倒也沒說孟婉心有什麽不好,只是說他不喜歡比自己大的姑娘,而孟婉心今年十七,剛好比他大一歲。
任是祝氏怎麽誇贊孟婉心的樣貌,他就是打馬虎眼不回應,總之就是不肯改口。
祝氏見他這般,也沒有繼續游說的必要,便揮手他離開了。
他走後,躲在座屏後面聽的孟婉心噙著淚,也憤地跑了出去。
祝氏著淤堵的心口,卻也無可奈何……
*
迤邐時晝永,白日的時間漸漸變長,長到沈悠然寫完五千字,彈半個時辰的曲子,又看完半本書後,滟滟斜仍舊掛在牆頭,安靜地撒下一地的融。
趁著天猶亮,沈雲姝會喊幫忙繡嫁,權當是練紅了。
沈悠然的繡活兒一直不好,沈雲姝便只繡些簡單的花樣,譬如石榴、雲紋和雙喜,至于龍、牡丹和蓮花那些複雜的花樣,自然都是沈雲姝自來繡。又因著眼睛不好,天稍一暗,沈雲姝便不繡了。
雖然繡得不多,但姐妹齊心合力,還是很快將嫁繡好了。
此時離婚期還有三個月,沈悠然以為大功告,日後可以多出些玩樂的時間,哪知姐姐又拿出了一匹錦緞,照著的量裁剪服後,又拉著一起繡起來。
沈悠然不解:“我又不急著嫁人,作甚現在就給我繡嫁?”
“怎的不急?昨日鎮護將軍府還遣婦上門給你說親呢,他們家的梁六郎還是不錯的,你意下如何?”
梁六郎是習武之人,現在在殿前司的招箭班當值,聽聞他素爽俠,不拘細事,樣貌生得也朗,先前沈雲姝還將他納未來夫婿的人選中,暗中著人打探過一番,只不過與裴懷瑾的緣分來得更快一些,梁六郎那邊自然也就不惦記了。
如今梁家來府中說親,而沈雲姝對梁六郎早有了解,故而父親問詢的意見時,覺得此人尚可。
現下只看三妹妹的意願,若願意,們姐妹二人出嫁也是前後腳的事兒。
“我雖沒見過梁家六郎,但是若爹爹和姐姐都覺得他好,那我嫁就是了,”沈悠然一邊繡著嫁上的石榴,一邊笑嘻嘻道,“而且他家是將帥之門,應該不會計較我琴棋書畫樣樣不濟吧?”
“什麽我和爹爹覺得他好你就嫁,你倒是心大,就不怕房花燭夜的時候,蓋頭一掀,發現夫君的樣貌你不喜歡?”
“也是哦,”沈悠然若有所思道,“畢竟夫妻晚上都是在一張床上睡覺的,若是夫君太醜,我可是會睡不著的……”
沈雲姝手一抖,手中的針險些紮到自己,擡眸揶揄:“什麽睡覺不睡覺的,你還是閨閣裏的姑娘呢,說這話你不?”
“這有什麽好的,又不是說給旁人聽,姐姐若覺得害,回頭我送你兩本話本子,姐姐多看些男之間的故事,便不覺得這是什麽很恥的事了……”
“我不是不讓你看那些七八糟的書了麽?是不是晚上又地看?”沈雲姝輕聲斥一句,“眼睛已經不好了,仔細再把腦子也看壞了……”
既然沈悠然并不排斥梁家六郎,沈雲姝便與父親沈廷瑜商議著他們二人也提前相看一番。
“後日初八,正值大相國寺那邊舉辦廟會,不若便借上香的名義,三妹妹和梁家六郎相看一眼……”沈雲姝給父親出了主意。
沈廷瑜著眼前肖似其母的長,不免想起自己的原配,慨道:“要是當年我與你母親沒有和離,你們姐妹二人的婚事,本該是我們做父母的來籌劃……”而不是像現在,長的親事是自己謀來的,次的親事也是這個做姐姐的在心。
“往事已矣,您和母親的事兒無權置喙,我如今只是想多補償三妹妹,給擇一個好夫家,好讓後半生無憂……”
沈雲姝一想到沈悠然那雙哭壞的眼睛,心裏便倍自責。
當年父親追去蕈州挽回母親未果,兩人終還是到了和離的那一步。
那一晚沈雲姝被爹娘小聲說話的聲音吵醒,聽到他們商議的結果,是六歲的隨父親回京,四歲的妹妹留在母親邊。
不想離開母親,便趁夜深時躲藏起來,以為父親找不到自己,就不會帶自己回京城。
後來果真留了下來,只是母親懷裏的妹妹沒有了。
父親啓程之際仍找不到,便改為帶走了妹妹。
雖然母親後來并沒有怪,但是這十多年來,還是覺得自己走了妹妹的人生。
*
五月初八,氣序清和,大相國寺開放,百戲競集,萬姓易,肅穆端然的寺中朝拜極盛,黃牆褐瓦之間氤氳的香火氣讓空氣變得濃稠起來。
沈悠然最喜歡湊熱鬧,這些日子被長姐拘在閨閣中收子,難得出一趟門,打定主意要玩個痛快再回去。
與梁六郎的相看是在天王殿後面的放生池邊,這次兩家離得近,沈悠然也得以近距離觀察梁六郎。對方高大俊毅,肩背寬闊,皮略有些黑,但是眼珠極亮,沈悠然與他對視時,沖他笑了笑,他竟先一步移開了視線,耳朵似乎有些泛紅。
兩家人停駐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各自離開了,梁六郎陪著梁夫人去上香,沈悠然則拉著姐姐,迫不及待地去廟會上玩。
廟會上萬千貨品琳瑯滿目,姐妹二人系了面紗,又戴上了幕籬,面紗遮住兩人的好,幕籬之下垂墜的薄紗也掩住了兩人同樣曼妙的姿,使得們能放心地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
沈雲姝陪著妹妹逛罷了兩廊,後的丹若與青禾懷中便堆滿了沈悠然挑選的繡作,珠翠,花朵和一些逗趣的小玩意兒。
沈悠然還要買,奈何腰間的荷包空了,目賊溜溜的便打起姐姐荷包的主意。
沈雲姝丹若與青禾現將方才買的東西送到山下的馬車上去,而後拉著妹妹往佛殿後面的資聖門走去,那裏有書籍琴硯、字畫古展出售賣。
“你陪我去書展上瞧瞧,我想買幅字畫,餘下的錢都給你……”
沈悠然雖欣賞不來那些雅致的藝,但還是樂滋滋地跟著姐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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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彩幕屋之下,裴懷安與好友穿游其中,這般熱鬧的廟會,他自然要呼朋喚友游玩一番。
想著祖母壽辰將至,正好在這裏挑個禮,給祖母賀壽。
幾個朋友逛累了,約著要去齋會上吃些東西。
裴懷安還沒有挑選到心儀的禮,便他們先去齋會那邊,自己則往後殿的書展那裏走去。
他樣貌好,沿途有許多姑娘向他拋手絹,他無心理會,途徑一個儺面的攤子前,隨手買了一張面,戴在臉上。
如此他順利地來到資聖門附近,書畫他自然是不懂的,倒是瞧上了一對紅鸚鵡。
那對紅鸚鵡被他臉上的儺面嚇得振翅飛,攤主按住一只,他捉住了另一只,正問價格,卻忽然瞧見不遠的書攤前,站著一位楚楚婷婷的姑娘,微風起時,掀開了幕籬下的輕紗,他瞧見一雙秋水為神的眼睛,像是古畫裏的月,蘊著華,直照到人心裏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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