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改觀 這個紈绔子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
綠槐，細柳拂軒，沈雲姝陪裴太傅在靜樂堂下圍棋，老爺子下到一半開始犯糊塗，沈雲姝就改為陪他下五子棋，裴懷安原本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吃瓜果，見他們開始下五子棋，便興沖沖地湊過來指導老爺子如何落子。
簡簡單單的五子棋，祖孫倆聯手勝了兩局輸了三局，老爺子有些累了，裴懷安便人送他回去休息，自己則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勢要再贏一局才作罷。
沈雲姝方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兒上才讓出了兩局，這會兒面對裴懷安自然不用手下留，不出一刻鐘便落下了連一排的第五子。
裴懷安懊惱地拍了一下石桌：“再來一局！我就不信了……”
沈雲姝閑著無事，索奉陪到底，連著贏他七局，對面的年從鬥志昂揚到難以置信，再到懷疑自己，最後無打采道：“我技不如你，甘拜下風，”隨即為了找回面子，又問，“不過我投壺玩得極好，不若咱們來比投壺？”
亭忽然吹來一陣風，攜著幾分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沈雲姝瞧了一眼外面的天，方才還算晴朗的天此時烏雲沉沉，料是要下雨，便起道：“我不會投壺，要下雨了，咱們回去吧。”
年急吼吼道：“那改日我教你，待你學會了，咱們再來比個高下。”
沈雲姝笑了笑，先一步離開了靜樂堂。
大顆的雨滴落下時，沈雲姝距離住還有一程的距離，風勢漸大，吹得淩，若是再繼續走下去，淋了子，人瞧見就不好了。只得就近尋了個亭子，躲避風雨。
疾風驟雨之中，又見裴懷安以手做傘，狼狽地跑了過來。
前腳剛踏進亭子，擡眸瞧見了，被淋的玉面上一怔，隨即喟嘆了聲，轉又沖進了風雨中。
到底他們是未來的叔嫂關系，方才在靜樂堂有婢侍奉在旁，尚不用避嫌，如今兩人若是在同一方涼亭中避雨，孤男寡的尷尬不說，更怕被人瞧見了說閑話。
沈雲姝看著在雨幕中跑遠的影，覺得這個紈绔子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雖然他游手好閑，不學無，為人輕浮又浪，但是其實他人并不壞，也沒有那些膏粱子弟那些沾花惹草的惡習，反而潔自好，懂得避嫌，還頗有孝心……
更難得還生了一副風流雅致的好樣貌，也難怪惹得這莊子裏的小婢們春心漾，一個一個地往他懷裏撲。
這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亭下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刷的锃晶亮，繡著珍珠的雲頭鞋踩在上面，沈雲姝躲避著竹葉上殘存的雨珠，賞著雨後新景，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暫住的院落。
汀蘭與瓊枝正在廊檐下說話，見大姑娘回來，忙迎了上來。
“汀蘭？”沈雲姝原是留在家中督促妹妹學習的，不曾想到今日竟來莊子裏了，想來是府中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汀蘭還未開口，但是沈雲姝已經開始擔心會不會與陸翊有關。
果不其然，汀蘭接下來的話讓心裏陡然升起一寒意。
“大姑娘，陸參政家的大郎君，也就是姑娘您的長兄，有意求娶三姑娘，老爺讓奴婢來問問您的意願，可願同意這樁親事？”
汀蘭是沈雲姝來京之後才到邊伺候的，并不知道陸翊的真面目，此時臉上笑盈盈的，大抵覺得此樁婚事是親上加親，料想是不會反對的。
然而沈雲姝卻一瞬白了臉，子仿佛被冰霜凍結，緩緩換了兩口氣，才道：“你先回去稟告父親，就說這樁親事我不同意。”
汀蘭不解，疑大姑娘為何會反對這麽好的親事：“若是老爺問起緣由……”
沈雲姝神凝重，聲音雖緩而清：“日後我會與父親解釋，你只需告訴父親，陸翊不是良配，日後也不許他再靠近三妹妹。”
汀蘭應下，這就回去回話了。
雨後的空氣盡染意，人呼吸都覺得沉重。
沈雲姝知道陸翊并非真心求娶三妹妹，此舉是沖來的，是為了為現。
時隔兩年不見，這位繼兄還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既然猜到陸翊的意圖，沈雲姝自是不想如他所願，此時若回去，便正中陸翊下懷。
可若是不回去……
沈雲姝想到十二年前，為了不被父親帶走而躲藏起來，以為只要父親找不到自己就萬事大吉，卻沒想到卻讓三妹妹替自己承了與娘親的分離之苦。
今日亦然，若是為了保全自己繼續躲藏下去，萬一陸翊真的喪心病狂到要娶的三妹妹……
沈雲姝越想越怕：決不能讓陸翊染指的妹妹。
“瓊枝，陪我去換服。”方才一路走來，饒是避讓路邊歧的竹葉，還是被幾個雨滴弄了袖，留下幾個深深淺淺的印記。
換了件晴山的褙子和絳紗旋，沈雲姝帶著瓊枝去找裴老夫人辭別。
這些時日裴老夫人已經習慣了的陪伴，驀的聽說要走，一時有些舍不得。但想到還有月餘就到婚期了，也該回去多陪陪家人，便拍了拍的手：“也好，你回去安心待嫁，好好做姑娘的時……”
而後又擔心回去的路上不安全，便讓人將裴懷安來，他護送沈雲姝主僕二人回去。
末了還打趣這幺孫：“你這猢猻日日待在莊子裏也憋壞了吧，回城裏去找你的朋友們好好熱鬧熱鬧，再過五日便來接我和你祖父回去，你大哥馬上要回京了，這婚事也得加籌備起來了……”
裴懷安笑地應下此事，這便回去人收拾行李，備馬，套馬車。
半個時辰後，他與沈雲姝在莊子門口面，一同往山下走去。
“嫂嫂怎麽突然要回去？”分明早上還頗有閑逸致地陪祖父下棋，怎的一轉眼就要回家了？
沈雲姝便順著老夫人的話說：“馬上要與你大哥親了，我回去看看嫁妝準備得如何了？”
“哦。”裴懷安也只是隨口問了一句，而後便提醒雨後路，小心腳下，便沒再聊其他的了。
沈雲姝心神不寧地坐上馬車，努力地沉氣凝息，盤算著該如何反擊陸翊。
裴懷安本想將護送回沈府，但沈雲姝稱自己要去天香閣看看定做的頭面，他將自己送去了沉香閣附近。
在沉香閣待了不足一刻，便戴著幕籬從後門走出，去了最近的一家青樓，挑選了一個與形有些相似的姑娘，給了對方大把的銀錢，要過幾日幫自己一個小忙。
隨後才回了沈府，徑直往沈悠然的院子走去。
沈悠然此時正在房間裏用功。
今日知曉汀蘭去裴家的莊子裏找姐姐了，加之姐姐與裴家大郎的婚期將近，想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前些日子總往陸家跑，荒廢了功課，大姐姐布置的課業還有八沒有完，幸而今日姐姐沒有跟著汀蘭一起回來，讓尚有時間補足。
正筆疾書著，忽而聽到推門聲，以為是丹若進來了，頭也不擡道：“丹若，你今日先幫我寫五千字，你的字跡和我的像一些。對了，青禾的帕子繡得如何了？莫要繡得太好，太好的話就不像是我繡的了……”
沈雲姝徑直走到的桌案前，瞧見袖口墨跡斑斑，就連白皙的手上臉上都沾著墨，字卻寫得一塌糊塗，不由皺起眉頭：“練字需靜心，你這般急躁，不如不練……”
筆尖頓住，沈悠然倏地擡頭看去：“姐姐，你怎麽今日就回來了？”
“我不在的這一個月，你就是這麽做功課的？”沈雲姝擡起那張大驚失的小臉，拿帕子去臉上的墨漬。
不幹淨，反將臉頰搽得泛紅。
沈悠然覺到疼意，不敢躲，心虛地垂下眼眸：“姐姐，我錯了。”
每次都這樣，認錯倒是快，但就是不改。
沈雲姝怒其不爭地嘆了口氣：“你啊你，究竟要懶到什麽時候？日後若是嫁了人，你的夫家能容許你這般懶惰麽？”
“怎的忽然提到嫁人？”沈悠然仰著臉，一臉惶恐地看著，“難道你同意我嫁給陸翊了？”
“你想嫁麽？”沈雲姝垂眸看。
沈悠然使勁搖頭：“不想不想，他是你的兄長，也就是我的兄長，兄妹之間如何能做夫妻呢？”
沈雲姝的臉才緩和了些，手上的力道也放輕了許多：“不想就好。”還擔心這單純好騙的妹妹會上陸翊的當呢。
兄妹之間如何能做夫妻？
連三妹妹都懂的道理，陸翊卻偏要違悖，委實瘋魔了。
*
沈雲姝在沈府住了兩日，雖未與父親言明陸翊的真面目，但也勸得父親放棄了與陸家聯姻的想法。
而後才回到陸家，見了母親和弟弟，以及等候已久的陸翊。
陸翊想與單獨說話，但都被巧妙地避讓了去。夜裏亦同母親睡在一起，陸翊也不好前來打擾。
直到次日故意支開汀蘭與瓊枝，假裝落單，才被他尋了機會，將拉到一：“阿姝，你要躲我到何時？”
“阿兄不來找我，我也是要去找阿兄的。”沈雲姝凝視著面前這位繼兄，努力掩飾著心底的厭惡，淡淡與他道，“關于三妹妹的事，我想與阿兄好好聊聊。只是有些話不好在家裏說，今日午時，我在樂樓等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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