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約定 換親後，我便與你寫下和離書
院兒燈火煌煌，堂中卻靜靜的，只有燭火燃燒時發出的畢剝聲響。
沈雲姝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擡眼便能瞧見對面的坐立不安的年郎。
他坐在方才裴懷瑾坐過的圈椅上，但兄弟二人的姿態與氣質完全不同。
今日出了這麽大的子，可裴懷瑾沉穩持重，變不驚，從容不迫地與言明厲害，甚至還有心思試探是否與搶親之事有關。
雖然對于他的試探，沈雲姝委實了一把冷汗，但不得不說，他這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子，卻能給人一種可靠的覺。
不似眼前的裴懷安一般，只是名字裏有一個“安”字罷了，實則心浮氣盛，比不上他大哥一半。
沈雲姝每瞧他一眼，心裏便要嘆上一口氣。
雖然先前覺得他尚還不錯，但前提是將他當妹夫看待，他與三妹妹子相近，習氣相投，兩個被家裏寵壞的孩子，湊在一起倒也能開開心心過日子。
如今他即將要為自己的夫郎，沈雲姝再度看他，便不覺得他好了。
“大哥怎的還不出來？”對面的年裏咕噥著，不安地站起又坐下，複又站了起來，“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沈雲姝撐著額頭，側眸看著他往左次間而去，見他臨近房門時卻不敢敲門，踟躕一番後折返了回來，忸怩著來求：“嫂嫂，要不你陪我一起進去吧？”
從前沈雲姝很用他這聲“嫂嫂”，但今日不同往日，往後他這聲“嫂嫂”，不一定要喚誰呢。
“我與你大哥的親事已經不了，你莫要再這樣喚我。”
裴懷安一雙瑞眼瞪得大大的：“怎麽連你也屈服了？”
沈雲姝淡淡道：“事已定局，我也沒有辦法。”
“你沒有辦法，我有辦法，”裴懷安說，“我與悠然已經說好了，是絕對不會同意嫁給大哥的。”
“你若真的篤定不會，又何必張這個樣子？”沈雲姝能看他，就如能看自己的妹妹一般，“想必方才在屋裏，三妹妹并沒有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複吧？”
被看穿心思的年，一下子萎靡了起來：“可我都跟說了，我真的不介意和大哥……的事，不信我嗎？”
沈雲姝搖頭輕哂：到底是年心，只會意氣用事，時下子重聲譽，更重貞潔，豈非他一句“不介意”就能付信任？以這般智識對上他大哥，他毫無勝算。
可以預見，待會兒裴懷瑾帶著三妹妹的答複從次間出來後，裴懷安一定會很失。
“若是三妹妹沒有選你，你當如何？”沈雲姝想讓他心裏提前有個準備。
“若不選我……”裴懷安在篤定的目下，只好作出最壞的打算，“那我就跟爹爹去泉州，再也不見和大哥了。”
去泉州？
泉州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遠，雖然去那裏能躲避陸翊，但是三妹妹還留在裴府呢，不能不管三妹妹。
“不行，我不能與你一起去泉州……”
裴懷安嚇了一跳：“我沒說讓你陪我去泉州啊？咱們倆之間清清白白，你沒必要改嫁于我吧？”
“可我聽你大哥說，長輩們希兩樁姻緣對換……”
“那我也不能為了順從長輩的心意而犧牲自己的一輩子吧？”
“不用你犧牲一輩子，只耽擱你一年，如何？”
裴懷安怔道：“什麽意思？”
沈雲姝曲指朝他勾了勾：“我有一個兩全之法，你過來些，我小聲說與你聽……”
裴懷安飄忽的目撞進清然的眼底，不由神一滯，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
從次間出來後，他便一直心神不寧，坐立難安，不僅僅是因為擔心沈悠然會改變主意嫁給大哥，另一個原因，是他好像沒有辦法安心與沈雲姝共一室。
自從他連做了幾日的春夢，他就一直在說服自己，他夢見的人是沈悠然。
可在夢中神智并不由自己，他在夢裏常常將下的人兒看了沈雲姝，每每清醒過來時，他都要愧著為自己開：一定是因為他見沈雲姝的次數比較多，所以才會將們姐妹二人混淆，其實他想夢見的人一直都是沈悠然。
他深以為只要自己娶了沈悠然，與日夜相對，他就不會再混淆二人，以後夢的便只有沈悠然一人。
可眼下，只是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便守不住心神，擡腳朝走去，在的示意下，彎下腰，將耳朵附到了的邊。
清淺的氣息緩緩浮，輕地上他的耳廓。
“你與三妹妹有緣無分，我亦覺得惋惜。我知你不願與我做夫妻，換親後，我便與你寫下和離書，以後對外我們假裝是夫妻，關起門來，咱們只當是姐弟相……”
“一年後，咱們便以格不合分開，想來那時候長輩也好接些。若是這一年之中你遇到了另一個喜歡的姑娘，我會替你們做掩護，必要時我們也可以早些分開……”
“若是我遇到了喜歡的郎君，也會與你言明，咱們互不幹涉彼此的姻緣……”
挨得太近，他幾乎近了纖薄的肩頸，鼻尖嗅到一縷清香，素雅，清幽，應是熏的茉莉花香。
裴懷安的手不自覺的攥拳，極力制著心頭的雜念，目也克制著不敢往旁看，終于，耳邊的氣息離，他直起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
“七公子，你可願意？”
恬靜地坐著，盈盈過來的雙眸中，滿是真誠，人不忍拒絕。
誠然他方才也只囫圇吞棗地聽了個大概，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加之對上這雙真誠無限的眸子，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也行吧……”
話音甫落，便見淺低了睫，眉梢眼角綻出笑意來，仿若明珠生輝。
“那便這樣說定了……”
他的目被攫住，心卻晃在了半空。
不多時，聽見房門開合的聲響，裴懷安回頭看去，見是大哥終于出來了，寬大的袖一，從後牽出個蔫耷耷的人兒來。
那只方才被他握過的手，此時正乖乖被大哥牽著。
裴懷安一瞬就明白了。
雖然他與沈雲姝方才也已做好了約定，但此時還是忍不住走過去，與那垂頭耷耳的人兒再次確認：“你真不選我啊？”
擡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眼角一片凄紅。
“不了，”低下頭去，聲音聽著像是要碎了，“既然錯了，就要認……”
裴懷安見終究還是拒絕了自己，心底竟沒有想象得那般失落：“那好吧，那……大哥，你以後好好待啊。”
“好。”裴懷瑾應了聲，繼而問他，“你如何打算？”
裴懷安撓了撓頭，尷尬道：“還能如何打算，那就換唄。”
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仿佛先前在椿萱堂跳著腳說不要沈大娘子的人不是他。
“既如此，我去椿萱堂回稟長輩。時辰不早了，你帶著……”他看了一眼他後的那抹秀雅的影，頓了一瞬，才接著道，“你帶著七弟妹回辭憂院歇息，明早五更還要早起拜謝長輩，莫遲了。”
“哦。”裴懷安應下之際，沈雲姝已經走到了他邊。
不知裴懷瑾究竟是怎麽說服的三妹妹，但見三妹妹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很想留下來陪陪。只是今夜委實太晚了，對方又下了逐客令，沈雲姝只好先隨裴懷安去辭憂院。
“悠然，你也早點歇息，別再哭了，”了妹妹的頭，“以後姐姐還會陪著你的。”
沈悠然噎著點了點頭。
雖然不想姐姐嫁給裴懷安，但是如今姐姐還留在裴府，也算是在這裏唯一的藉了。
沈雲姝與裴懷安走後，裴懷瑾便松開了的手：“你先去睡，我去去就回。”
“嗯。”的聲音蚊蠅般微弱，呆蔫著轉朝寢臥走去，步子拖得又沉又慢，背影寫滿了不願，仿佛那臥房裏有什麽洪水猛一般。
還是太小了，滿小兒家的習，日後定然不了要他心。
裴懷瑾皺了皺眉，踏著月去椿萱堂回稟了各位長輩，再回來時，臥房的燈燭已經熄了。
罷了，再給幾日的時間慢慢接吧。
裴懷瑾轉進了東廂的書房，淺眠一晚。
月落星沉，五更已至，丹若看著紅帳酣睡的人兒，雖不忍心，但還是搖醒了。
“姑娘，快些起床吧，今早新婦要向長輩行跪拜禮，遲了不好……”
昨夜輾轉難眠，天蒙蒙亮時才堪堪睡著的沈悠然，只覺得自己才睡了一刻鐘便被醒了。
醒來後先抱著丹若哭一哭：“嗚嗚早知道親是這個樣子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
“姑娘莫說孩子氣的話了……”丹若輕聲哄了哄，練地伺候穿洗漱，而後扶去妝鏡前梳發。
雕花銅鏡中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兒，沈悠然了眼睛，還是瞧不清，便知是自己的眼睛又不好了：“丹若，待會兒拿藥給我熏一下眼睛吧……”
“是。”丹若早就看到自家姑娘一雙眼睛紅腫著，方才用了些脂去掩蓋眼睛四周，但是瞳珠裏的紅卻是無法掩蓋的。
只是不等將熏蒸的藥準備好，外面的人已經進來催了兩回：“夫人，五更將過，大郎君已經在外面等候許久了。”
沈悠然只好頂著一雙看不清明的眼睛走出房門，待拜謝完長輩再回來熏眼睛。
月影已熄，晨尚還熹微，沈悠然甫一出來，便瞧見東廂的廊下立著一道青的背影，修長拔，如青松一樣筆直。
緩緩吸了口氣，小步挪過去，挨到他的邊：“走吧。”
那人轉，拱手同見禮：“夫人，早。”
沈悠然：“……啊？”
擡頭，疑地看去，不甚清明的視線中，依稀分辨出對方不是裴懷瑾。
“他是青見，我的隨侍，”後一直敞開著的房門，傳來一道清冷的，無奈的聲音，“你到底要認錯幾回夫君？”
沈悠然驚，本能地後退了兩步，不妨又撞到了剛從廂房走出來的裴懷瑾上。
裴懷瑾手將扶住，看著這個迷糊，莽撞的小姑娘：罷了，日後慢慢教導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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