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偷跑 不放我出去,我就餓死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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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跑 不放我出去,我就死我自己!……

天際淡橘的朝霞緩緩散去, 一大早經歷了這麽多烏糟事兒,其實也才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此時天才真正放亮。

沈悠然回到筠芝院, 丹若已經準備好了熏蒸的藥, 見回來,便點燃了起來。

沈悠然坐過去, 熏爐裏的藥霧縷縷蜿蜒而上,撲向紅彤彤的眼睛,折磨了一早上的刺痛終于得到了緩解。

“姑……夫人怎的一個人回來了?”丹若還不太適應改口稱自家姑娘為夫人。

“說來話長,”沈悠然疲累地腦殼,“算了,回頭再與你說罷。”

丹若見委頓,猜想應是發生不太好的事, 不想再惹的不高興,便沒再繼續問了。

沈悠然昨晚睡得,今早又被一通折騰, 藥還沒熏完,便一頭栽到桌子上睡著了。

丹若只好收起熏爐, 將扶去床上睡。

只是并未睡太久, 又被人搖醒。

“悠然,醒醒……”

長姐略帶幾分急切的聲音傳耳中, 沈悠然哼唧一聲,連眼睛也不想睜, 只迷迷糊糊地挨了過去:“姐姐, 你怎麽過來了?”

沈雲姝捧起的臉,試圖讓清醒一些:“我聽說你把大夫人氣暈過去了,可是真的?”

“嗯”了一聲:“我不是故意的, 說不過我,自己氣暈了過去,不是我的錯。”

“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悠然這才不願地睜開了眼睛,拱進姐姐的懷中,簡單將事的經過說給聽:“大夫人不喜歡我,拿個不值錢的鐲子糊弄我,邊那老僕婦也跟著欺負我……”

沈雲姝聽罷事的大概,心中雖然早有預料妹妹婚後會遇到難,但沒有想到新婚的頭一日便鬧出這麽大的事端。此事雖確實不是三妹妹主挑起的,但若計較起來,三妹妹也難逃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

畢竟大夫人再如何發難,也沒有擺到明面上來,三妹妹子直,旁人給刀子,就直接揮起刀子回擊,事鬧大了,分明是別人的錯,最後也的錯。

“悠然,這裏不是沈家,我們是剛嫁進來的新婦,不管是說話做事,都要三思之後再做決定,不可以這麽沖……”

“我忍不住嘛,”沈悠然見姐姐不安自己,反而同說教,愈發委屈起來,“大不了休了我嘛,我求之不得呢。”

“他們連換親之事都認了,為的就是維護兩家的面,又怎會輕易休妻?”

“既然這樣都不休我,那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後院管教新婦的手段,且多著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再說吧。”才不會為了沒有發生的事擔驚怕,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睡一會兒來的實在。

沈雲姝思深憂遠,沒有妹妹這般樂觀,看著妹妹又閉眸睡去,輕輕地嘆了口氣:既是將妹妹帶到這裴府的,妹妹做錯了事,自當是這個做姐姐的替罰……

托著妹妹的臉將扶回枕上,起準備去椿萱堂找老夫人請罪。

還未走出筠芝院,便遇到了剛從海棠苑回來的裴懷瑾。

沈雲姝如今已是他的弟妹,見到大伯哥自然要敬上三分,微微欠行了一禮,問道:“大哥,大伯母好些了嗎?”

裴懷瑾看著眼前知書達理的弟妹,不免想起那個得理不饒人摔人簪子的刁蠻姑娘,心中暗嘆:這姐妹二人,怎的就相差那麽多?

“母親已經醒過來了,尚無大礙。”他說。

“我替悠然賠個不是,”大夫人既然醒了,那他定然是回來找三妹妹發難的,沈雲姝絞著手中的帕子,先將妹妹的錯攬到自己上,“從前悠然在閨閣中時,我這個做姐姐的對管教不嚴,了沖子,才會行事如此莽撞……”

而後才出維護之意:“悠然只是任了些,但秉純良,心無惡念,聽聞起爭執時大哥也在,想來看得比我分明,此事并非悠然無理取鬧……”

“我知道,”平靜的語調,一語便穩住了沈雲姝忐忑不安的心,“我知道此事不是的錯。”

方才在母親的房中,他的確看得分明,張媽媽在沈悠然的手剛到玉鐲時便收回了托盤,才導致玉鐲掉在地上摔碎。

而後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得吵了起來,他還未等到話的空隙,母親便被沈悠然幾句話氣暈了過去。

他只好先沈悠然回來,自己留在那裏等母親醒來。

郎中給施針之後,母親便悠悠轉醒,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他休妻。

“兒啊,你方才也瞧見是如何飛揚跋扈的,這樣的子,實不配做我長房兒媳,你趁早將休了,另聘佳婦……”

“母親,”他淡淡打斷了母親的話,嗓音微沉,“您今日……過分了。”

母親一愣:“我過分?在我面前又摔鐲子又摔簪子的,還對我出言不遜,如此不敬長輩,你卻說我過分?”

“您和張媽媽故意與為難,卻反過來將錯都推到上,母親,我有眼睛,會看,不是誰弱誰就有理的。”

母親冷笑:“好好好,世人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果真如此,我算是白養你一場了。”

“您的婆母,想要管教,大可以名正言順的來,而不是故意尋的錯,試圖拿。”為兒子,他一眼就看穿了母親今日行此事的目的,無非是想試試新婦的脾,看看是否是個好拿的。

沈悠然這一通鬧,母親看出不是個溫順的脾氣,母親自然想讓他休妻另娶。

可他雖敬重母親,卻非愚孝之人,今日之事沈氏雖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不至于到休妻的地步。

“母親為長輩,當有長輩的雅量,須知長者德,子孝,家中方太平,而不是一味的只要求晚輩孝順。”眼看母親又被氣得呼吸不勻,他也話盡于此,最後表明了態度,“沈氏無大錯,我不會休妻,母親在沒有真心接之前,我不會再讓來見您。您好好休息,我回去看看……”

他才回到筠芝院,便遇到了沈雲姝,想來是擔心他會怪罪的妹妹,才會急著替沈悠然承擔此事。

“我知此事不是的錯,”他話鋒一轉,又道,“但過剛易折,子得改,否則日後總有吃虧的時候。”

沈雲姝見他是個明事理的,也就放下心來。

“是,日後我會多多敦促。”

的夫君,我會多管教一些,你那邊……”到底是他曾經的未婚妻,如今既是他的弟妹,也是他妻子的親姐姐,“七弟正是定心的時候,你也要多心些,莫由著他在外逍遙自在,若是了些狐朋狗友,沾染了不好的習,日後委屈的也是你……”

沈雲姝雖有自己的盤算,但也由衷地謝他對自己的關照:“是,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遣人出去找找七弟,悠然的事你不必費心,我不會為難,若是此事鬧到祖母那裏,自有我去分說……”

清輝明月的君子之言,沈雲姝願意相信他這番保證:“那弟媳先回去了。”

送走了沈雲姝,裴懷瑾便徑直往寢室中走去。

甫一進去,便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藥味。

和母親房中的藥味不一樣,應該不是從母親房中沾染上的。

他問那個丹若的陪嫁婢:“為何有藥味?”

丹若已經收好了熏蒸的藥爐,聞言答道:“夫人眼睛不適,睡前用藥熏蒸過。”

的眼睛怎麽了?”

夫人時傷了眼睛,偶爾會犯眼疾,許是因為昨夜睡得晚,今早起來時眼疾又犯了。”

“是麽。”難怪今日一直見眼睛,眼白也泛著紅,他還以為是昨晚哭太多所致。“眼疾犯時,會如何?”

“視不清,眼睛也會疼……”

所以今天在花廳被門檻絆了腳,同長輩敬茶時方向錯了幾分,鐲子掉落時沒有及時撈回,概因為今日眼睛一直看不清,忍著疼痛同他行完了拜謝禮。

真是個倔的,若是早些同他說眼睛不適,他大可以等用過藥後再帶出去。

裴懷瑾撥開低垂的織金紅帳,八尺梨花木山水圓床上,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姑娘擁被而臥,睡得一臉乖巧。

長睫忽然,一雙細眉也皺了起來,淡的櫻微張,喃喃囈語起來。

裴懷瑾聽不清明,便俯低了子,湊近邊,聽委屈地咕噥著。

“我沒錯,我就是沒錯……”

裴懷瑾莞爾,起出一指熨平了攏起的秀眉:行了,知道你沒錯。

今日之事果真還是傳到了老太太的耳中,晌午過後,椿萱堂來了人,說老太太請大夫人過去說話。

彼時沈悠然還未醒,裴懷瑾想著今日犯了眼疾,多睡會兒許是能好的快些,便沒讓人,自己去了椿萱堂。

他與祖母解釋了今日的是非,只是祖母雖知此事對錯,但對于沈悠然今日的表現,仍有很大的見。

“人之行,莫大于孝,萬事不能越過‘孝’字去。你母親做的再不對,沈氏為兒媳,也該敬畏三分,了委屈,可以找你這個夫君做主,也可以來找我這個祖母做主,實不該越了婆媳之道,當場說些尖酸刻薄的話將人氣暈了過去……”

裴懷瑾雖不完全認同祖母的話,但也有心日後教導沈悠然改,便沒有出言反駁:“是,孫兒以後會好生教導的。”

“莫說什麽以後,教婦如初,從今日起就好好管教。”

“是,孫兒已與說好,抄寫《誡》……”這本是昨晚與說定的,原想著今日眼睛不好,姑且日後再抄,但見祖母大有懲的意思,裴懷瑾便先拿此事應付祖母。

“只是抄寫《誡》還不夠……”自來府中眷犯了錯,都是要去家祠中跪一跪反省己的,裴老夫人意如此,只是不等說出口,又被孫兒堵了回來。

“是,所以孫兒打算給請一位師,悉心教導。”

看著孫兒三番兩次堵的話,裴老夫人又想起了今早在花廳,小姑娘那雙紅彤彤的,水盈盈的兔兒眼。

眼神純澈,心眼自然也壞不到哪裏去,妯娌們時,那番回擊的話也甚是巧妙,看得出來不是個笨的,就是這乖張的子……

“罷了,是你的妻,你既不想讓祖母手,那便自己多費心吧。”

裴懷瑾回去之後,便吩咐了下去,讓沈悠然在房中反省兩日,這兩日不得踏出臥房的門。

這樣做,一來對祖母有了待,母親也不好再用此事去叨擾祖母,二來,或許也能讓收收子。至于抄寫《誡》的事,待眼睛好些再說吧。

***

沈悠然一覺醒來,房中比睡前還要昏暗。

開的窗牗外面飄著暮雲,斜融于天際,竟已是日暮十分了。

這一覺睡得安生,連帶著眼睛都清明了許多。

就是有點

腸轆轆的肚子,打開房門,喚丹若傳飯食,不曾想一開門,便有兩個眼生的婢攔住了

“請夫人止步,郎君說要讓夫人在房中反省,這兩日不得出門。夫人有何需要,盡管吩咐奴婢們去做……”

什麽意思?

不讓出門?

裴懷瑾要關閉?

憑什麽啊?今日之事又不是的錯,憑什麽把關起來?

“裴懷瑾呢?”氣呼呼問道。

“郎君在書房……”

“讓他來見我!”

“郎君先前待過,這兩日不見您……”

“那我去見他!”

“郎君說過,夫人您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沈悠然試圖強行沖出去,但兩個婢的力氣顯然比大許多,將攔回去之後,立即將房門闔上了,任喊了好幾聲,也不肯給開門。

“不讓我出門是吧……”沈悠然叉著腰在原地生了會兒氣,轉搬了個凳子走到窗邊,“本姑娘翻窗就是了。”

踩上凳子,雙手住框沿,半個子便探了出去。

面前驀的橫過一條修長的手臂,驚得忙退了回去。

夫人,請回。”是裴懷瑾的隨侍,青見。

早上未曾看清他的樣貌,現下終于看清楚了,和他主子一樣,是個眉眼冷峻的死魚臉。

房門和窗戶都被堵住了,沈悠然終于接了自己被關閉的事實,繃著臉道:“我了,要吃飯。”

青見面無表道:“夫人去吩咐門口的婢,在下不負責傳飯……”

沈悠然“啪”的將窗戶關上了。

自認今日無錯,為了表達自己的抗議,決定不吃飯了,絕食,絕水,絕對不會向他屈服。

青見在窗外守到月上中天,一直沒有聽到房傳來聲響,趁著自家主子還未歇息,他去書房稟報:“郎君,夫人一直沒有讓人傳飯。”

也就是說,打從早上五更到現在,還滴水未進。

這是在抗議我對不公呢。”反省是沒有的,氣人倒是一絕。“讓婢去廚下端些湯飯送進去,若還不吃,再來告訴我……”

總不能真的著。

“是,還需我去窗邊守著麽?”青見問。

“不用了。”以這單純執拗的子,知道窗戶外面有人,應該不會爬第二次。

青見領了吩咐便出去了。

***

深夜,寢房中闃寂無聲,偶有“咕嚕”聲從幔帳中傳出。

沈悠然抱著肚子,得恨不能啃被子兩口。

從來沒有絕食過,不知道到極致是這樣的覺,心慌,手抖,胃疼,頭暈,四肢百骸都麻麻的……

啊,好想吃東西。

在床上滾了滾,從床頭到床尾都翻找了一遍:昨晚行拜禮時,床上分明灑滿了紅棗花生與桂圓,合髻禮後,婢重新鋪了床,將那些東西掃了去。們手腳可真仔細,愣是一個也沒留下。

沈悠然尋找無果,癱了手腳歇息了一會兒,實在抵不住腹中腸轆轆,正打算起喚外面的婢傳飯時,忽聽到窗戶被打開的聲音。

原本要服,立即又躺了回去,氣息弱弱,卻還著:“告訴你家主子,不放我出去,我就死我自己!”

“啊?”窗邊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你幹嘛想不開,要死自己?”

嗯?

沈悠然從帳中探出頭來,向窗邊:“裴懷安?怎麽是你?”

“那不然呢?”

“青見呢?”

“沒看到啊……”

青見居然不在窗戶外面了?

他定然是猜到不會再去開窗,所以早就溜走了。

可惡,心眼子也不知隨了誰?

沈悠然從床上下來,起得有些猛了,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撐著一雙綿走到了窗邊。

“好,你有吃的沒?”

裴懷安從懷中出一顆從寺廟順回來的小梨子:“只有這個。”

“快給我!”不待他遞過來,沈悠然便踩上凳子,手搶了過來,三兩口下肚,總算沒有那麽暈了。“好險,差點死我自己……”

吃遍金莼玉粒的,第一次覺得一顆寡淡的梨也有如此味。

裴懷安撲哧笑出了聲,看著大口并小口,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梨子啃幹淨了,才道:“我聽說,你今日把大伯母氣暈了,所以大哥才讓你閉門思過。”

沈悠然雙眸一橫:“難道你也是來譴責我的?”

“不是,我是來瞻仰你的,你也太有種了,”他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沈悠然不為所:“哦,原來你是來嘲諷我的。”

“哪有,我是發自肺腑的覺得你很厲害,”裴懷安解釋道,“不瞞你說,昨晚在椿萱堂,大伯母就極力反對換親,覺得你配不上大哥,我以為你會被欺負的,沒想到你還有本事,居然把氣暈了。你怎麽氣的,快與我詳說……”

沈悠然沒有被梨子填滿的肚子:“此事說來話長,得再來點好吃的,我才有力氣與你詳說。”

裴懷安甩甩頭:“那走吧,我帶你去廚房找點吃的。”

“也行。”

在他的幫助下,沈悠然翻出窗戶,又踩著他的肩膀翻出院牆,跟在他後,鬼鬼祟祟地往廚房去。

剛走到廚房附近,便瞧見一個婢拎著食盒從廚下走了出來。

裴懷安讓躲在一棵樹後面稍待,他先進了廚房,確認裏面沒有人之後,才招手讓進來。

分明廚房裏縈繞著飯香,但是鍋中卻一點飯菜都沒有。

“好呀,好呀……”捂著肚子蹲下來,一步也走不了。

裴懷安見慘了的模樣,撓了撓頭,從食櫃中拎出半袋子白面:“你再堅持一會兒,我給你做面片湯喝。”

沈悠然擡眸看向著華貴,手指如玉的貴公子,想著自己也是十指不沾春水長大的,不由發出疑問:“你會做面片湯?”

“吃過,做起來應該很簡單。”不就是把面活好之後搟面皮,放在水裏煮麽?

矜貴的公子把袖口一卷,從袋子裏舀出半瓢白面倒進盆中,再舀來半瓢清水,這便開始活起面來。

沈悠然地看著,決定相信他一回。

一刻鐘後,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盆中,面團依舊沒有型,裴懷安嫌棄地甩著手上黏黏糊糊的面漿,問:“那個,你要不要喝面糊湯?”

切,就知道連最簡單的面片湯他都做不來。

氣氛凝固了片刻,沈悠然問他:“面糊湯……是什麽東西?”

“小爺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

已經到要吐酸水的沈悠然:“行叭,只要了就行。”

裴懷安放棄了面,洗淨了手上的漿糊,抱來木柴生火。

好在火生得還不錯,很快就將水燒開了。

他從盆裏舀了些漿糊進來,拿起勺子胡攪了攪,又在廚房中溜達了一圈,回來時手上多了一顆茄子,半塊地瓜,一截山藥,還有一茭白……

他將這些都剁碎了,一并丟進了鍋裏。

沈悠然看著他瀟灑的作,驀的想起一件往事,便隨口說了起來。

“小時候,我爹帶我去鄉下的莊子裏玩,我誤打誤撞進了竈房,看見廚娘正在咚咚咚的切菜……”

“嗯?”

切了好多好多,有土豆,地瓜,蘿蔔,南瓜,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菜,一邊切一邊往鍋裏丟……”

“哦?”

做了一鍋五的大雜燴,就像你方才那樣……”

“好吃麽?”

“不知道,說那是喂豬的……”

裴懷安:“……”

第一次做飯的年,將菜刀往菜板上一扔,橫眉豎眼道:“小爺我好心給你做飯,你居然說我做的是豬食?”

“不吃拉倒,小爺我還不伺候了呢!”

裴懷安佯裝要走,故意經過邊時,袍裾被輕輕扯住。

仰起臉,烏潤的眼睛眨了眨,角抿出一對淺淺的弧度來:“別生氣嘛,我逗你玩的。”

從裴懷安的角度看去,的眼睛亮亮的,笑容裏帶著討好,頭發有些,顯得整個人茸茸的,像是……像是他以前養過的一只“雪團”的小兔子。

算了,他跟一只小兔子計較什麽,本來他也沒有生氣。

他回去,往竈下添了些柴火,鍋中的湯沸騰後,他舀出一些嘗了嘗:不,且沒放鹽。

于是撒了把鹽,又燒了一會兒,舀出些嘗了嘗:還不,且鹹了。

添些水,再次燒開,這次倒是了,味道不鹹,不淡,也不好吃……

他盛出一碗,猶豫著遞到沈悠然面前:“你……要吃麽?”

沈悠然看著碗裏香味全無的“大雜燴”,還是十分捧場地誇了一句:“聞著清香的。”

“違心的話就不要說了,我不聽假話。”碗底很燙,他轉擱在了布菜的桌案上,然後塞給一只幹淨的勺子,“吃吧,總比死要好。”

沈悠然舉著勺子走過去,舀起半勺湯,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豆大的淚珠就掉到了湯裏。

裴懷安瞧見,湊過來,驚愕道:“有這麽難吃嗎?”

都難吃到哭了?

“不是,”沈悠然哭著笑了一下,“我是在,你是今日除了姐姐之外,第二個關心我的人……”

裴懷安勾了勾,抱臂逗:“後悔了吧?誰讓你昨晚不選我……”

沈悠然抿了一口難喝的湯:“……也沒有很後悔。”

裴懷安哼了聲:“你就吧。”

半碗熱湯下肚,褪去,四肢也恢複了力量。

沈悠然也有力與他說話了。

同他講罷早上氣暈大夫人的事後,亦有事要問他:“早上的拜謝禮,你為什麽沒有與姐姐一起來?”

“我啊,”裴懷安慵懶地倚在桌沿上,“我出去玩了。”

“一大早去寺廟玩?”從方才在窗邊就聞到他上有寺廟的檀香氣,“那裏有什麽好玩的,值得你拋下我姐姐也要去玩?”

“你怎的知道我去寺廟了?”隨即低頭嗅了嗅,才了然,見瞞不過,才說了實話,“其實我去廟裏聽和尚誦經了。”

“啊?你要出家麽?”

“出什麽家?”裴懷安好笑地睇了一眼,“我哪有那個覺悟?”

“你不想出家,幹嘛一大早去聽經?”

裴懷安的神有些不自然,眸亦閃爍起來:“你現在是我大嫂,不是我的夫人,我跟你說不著,你別打聽了。”

他越是不肯說明原因,沈悠然越是懷疑他真的要出家,畢竟昨晚也曾冒出過這樣的想法。

“你是因為換親的事才決定出家麽?別啊,我昨晚也想出家做姑子來著,你看我現在不也接現實了嘛?”沈悠然著急又笨拙地安他,“而且我姐姐人特別好,比我聰明,比我端莊,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你娶,可比娶我要好多了,你千萬別出家啊,不然我姐姐就要守活寡啦……”

“什麽跟什麽嘛?”裴懷安一時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擔心我要出家,還是擔心你姐姐會守活寡?”

“都擔心!”

裴懷安哪能不知道真正擔心什麽:“放心好了,你姐姐不會守活寡的。”

沈悠然試探著問:“那你不出家了?”

“跟我出不出家沒關系……”和離書早就寫好了,別說出家了,就是哪一天他出事了,沈雲姝翻出和離書,照樣不用守活寡。

他之所以一大早跑去寺廟聽經,是因為昨晚,他又做了一個春旖旎的夢。

這次他在夢裏瞧得分明,夢裏的人不是沈悠然,的的確確是沈雲姝。

而且這一次,夢裏的沈雲姝與他纏綿時,主咬上了他的耳朵。

待他醒來,回味夢境之時,才幡然想起,為什麽他會夢見沈雲姝親他的耳朵。

是因為昨晚在堂中,提議做一對假夫妻時,是湊近他的耳朵邊輕聲說的。

回想起他第一次做這種夢的時間,也是在遇到沈雲姝之後,那是在樂樓後院,因為不適向他求助,并在他的馬車中昏睡,他回去之後,他夢見了一幅人春睡圖……

可那時,份還是他未來的嫂嫂。

他竟然對即將為自己嫂嫂的人起了念,簡直畜生。

裴懷安無法接自己是這樣一個邪之人,故而一大早就上慶梧溜出家門,快馬揚鞭去了大相國寺,試圖通過經文淨化己,祛除邪念。

他在寺廟中待了一整日,渾浸滿了檀香,他自個兒聞不到,倒是被沈悠然一下子聞了出來。

“我去寺廟這件事,你不許與旁人說,知道嗎?”他故作兇狠地威脅

可沈悠然并不怕他:“那你發誓,你不會出家,我就不與旁人說。”

裴懷安隨意比出三手指:“我保證,不出家,行了叭?”

沈悠然看他這般敷衍,哪裏肯信:“一點都不認真,你重新發誓……”

“真稚。”裴懷安落下手來,并不隨的願,“你吃飽了沒?吃飽了小爺送你回去。”

沈悠然其實沒吃飽,但是這面糊湯的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委實喝不下去了,便道:“吃飽了,我們回去吧……”

夜已中旬,月似晶盤高懸于蒼穹之上,借著月輝,裴懷安帶著沈悠然沿著原路返回,卻在走到一半時,瞧見幽深的夜中有幾人挑著燈籠,像是在找什麽。

他們未發出聲音,裴懷安也不知他們是不是要找沈悠然。

但不管怎樣,都不好被他們瞧見他和沈悠然深更半夜單獨在一起。

“跟我來……”

他拉著沈悠然,七拐八繞著躲避著那些人,隨後在一假山中暫時躲避。

“他們是來找我的麽?”沈悠然小聲猜測,“那你大哥豈不是知道我溜出來的事了?本來還想絕食抗議的,現在被他知道我溜出來吃,他肯定會笑話我……”

裴懷安低頭看了一眼碎碎念的人兒:“吃是小事,要是被他們發現咱倆在一塊,怕是渾都說不清了。”

“有這麽嚴重嗎?”

“有。”裴懷安一臉凝重,“畢竟之前咱倆是一對兒。”

“那……”沈悠然心底一慌,“那咱倆不能躲一塊,你去別躲。”

“他們就在附近,我這會兒出去,豈不是被他們捉個正著?”

“那怎麽辦呀?”

“噓,有人過來了……”

沈悠然忙捂住了,夜朦朧之中與他大眼瞪小眼,彼此大氣都不敢

四周闃寂,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便聽得格外清晰。

裴懷安從腳步聲判斷來者是一個人,腳步聲不算重,應是個量不高,且偏瘦弱的人。

他不地調轉,將沈悠然擋在後,想著若被那人找到,就趁對方沒有看清之前,先將人打暈再說。

腳步聲愈發近了。

裴懷安一雙瑞眸如同鷹隼一般窺探著夜中的獵,直到一個纖細的影闖視線之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一把撈了過來,捂住對方的,抱住對方將其往石壁上撞去……

然而懷中頓時盈滿溫,在撞向石壁的一瞬間,他反應過來:對方是個人。

此時已經來不及收回力道,他只好側過,抱著對方一起撞在了石壁上,總算減弱了一半的傷害。

對方撞到了頭,他亦撞傷了肩膀,顧不得疼痛,他低頭去辨認懷中的人。

掌大的小臉被他的大手遮去一半,只餘一雙悉的細眉與明眸。

竟是沈雲姝。

“怎麽是你?”他嚇了一跳,忙放開了懷中的人。

沈雲姝方才那一下撞得不輕,忍著眩暈,扶著石壁才能站穩。

沈悠然從裴懷安後鑽出來,驚慌失措地看著:“姐姐,你沒事吧?”

“我還好。”

比起腦袋上的鈍痛,更讓沈雲姝頭痛的,是三妹妹竟然和裴懷安在一起。

“這麽晚了,你們為何會在一起?”

“姐姐你別誤會,是裴懷瑾把我關起來了,我得實在不了,才溜出來去廚房吃了點東西……”眼下只能先挑要的說,待過了眼前這一關,回頭再與姐姐好好解釋。

“我也是聽丹若說你被大哥關了閉,卻被婢發現你逃離房中,才出來找你的。”沈雲姝相信自己的妹妹不會做逾越的事,但旁人怕是不會相信。正思索著該如何將三妹妹清清白白地送回去,忽而聽到有腳步聲紛至踏來,應是方才那番撞擊鬧出了靜,將那些人吸引了過來。

絕不能讓外人發現裴懷安與三妹妹有牽扯。

沈雲姝將妹妹按回了裴懷安後,隨後拉起他的手,與尚在怔忪的他道:“待會兒他們過來,我便往你懷裏躲,你假裝生氣斥責他們離開,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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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在中午12點哦,到時候紅包和更新一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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