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娘子 弟弟會對你做這種事嗎
“我待七公子如同弟弟……”
沈雲姝話音才落, 便見裴懷瑾微微側,往後看去。
“七弟。”
沈雲姝回眸去瞧,見是裴懷安不知何時醒來了, 正扶門站著, 那雙清朗的眸子微微睜大了些,又在看過來時垂了下去, 那兩扇極長極濃的睫遮住了一半。
“你醒了!”雖然郎中說他并無大礙,但是他一直昏睡著,沈雲姝心裏難免還是擔憂,眼下見他終于蘇醒,才算是放下心來,“怎的下床了?快回去躺著……”
沈雲姝走到他的前,將他扶回去。
“不, 要不要喝點水?”
“……”裴懷安就是被醒的,醒來房中無人,便想著下床找點水喝, 沒想到剛出來就聽到了說的那句話。
怎麽就沒死他呢?
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偏偏聽到了說那樣的話。
話雖輕巧, 卻他如遭五雷轟頂。
他知道沈雲姝一直拿他當弟弟看, 可是方才大哥都那般暗示了,還是說出那樣的話, 當真是一點肖想的餘地都不給他留。
原本只傷了子,這會兒心也傷了, 失魂落魄的裴懷安也不知怎麽被扶回床上的, 待一盞溫水遞到邊,他才怔怔回過神來。
“姝姐姐,你現在就要與我和離嗎?”
方才他不止聽到了最後那句話, 前面那兩句他也聽到了。
沈雲姝喂他喝下半盞水,才與他道明了原因:“你還不知道,那些匪徒想要擄走的人其實是我,索要贖金的信上,寫的也是我的名字,故而我與你大哥商量之後,決定將錯就錯,讓大家以為被擄走的人就是我,從而保住三妹妹的名聲……”
“只是不知道為何大伯母察覺不對,懷疑被擄走的人是三妹妹,為了打消的疑慮,我才與你大哥說,不若咱們現在就和離,坐實是我被擄走的假象,或許能讓大伯母改變想法……”
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裴懷安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那你現在就要走嗎?”
沈雲姝瞧著他幹涸起皮,便將被子又往他前遞了遞,一邊看著他喝水,一邊道:“我只是覺得,這是個和離的契機,若以這個理由和離,長輩們也會比較容易接,你覺得如何?”
裴懷安低頭將杯子裏的水都喝了也不肯擡頭應的話,只是把杯沿咬得咯吱作響。
沈雲姝見他不說話,一時猜不他的想法:“怎麽?這樣不好嗎?”
“不好。”裴懷安咬得牙都酸了,鼻子也莫名酸楚起來,說出的話便帶了輕微的鼻音,好一會兒,才道,“我上還有傷呢,你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我,姝姐姐,你好狠心……”
他這話,沈雲姝面上一赧:方才那只顧著三妹妹,卻是將他傷的事忘在腦後了。
“是我考慮不周,你為了三妹妹才傷這般,我怎能在這個時候棄你不顧,”沈雲姝擱下茶盞,歉疚道,“那就等你的傷痊愈之後,再與長輩們提和離的事。”
見他仍垂著頭不高興的樣子,沈雲姝捧起他的臉,想問問他還有什麽事是沒有考慮到的,誰知下一瞬,他湊過來,猝不及防的,在的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沈雲姝頓時懵了。
雙手還捧著他的臉忘了放下來,待反應過來想要手回手時,卻被他的大手牢牢按住。
“姝姐姐,”從前勝似清池的眼眸,此時湧起灼灼熱浪,“我你一聲姐姐,不是真的拿你當姐姐,你以後也不要把我當弟弟……”
“姝姐姐,我親過你幾回了?”他捉住的手,吻著的手心,目卻盯著,“弟弟會對你做這種事嗎?”
“姝姐姐,我肖想你,很久了……”
“你……”素日沉著冷靜的沈雲姝,此時也經不住他一句又一句的孟浪。手心裏是他上來的,因為方才喝過水,沾了意,帶著幾分迫,在手心裏又又熱的著,令沈雲姝有些無所適從。
了,試圖把手回來:“裴懷安,你別這樣……”
他不肯松手,反而更加攥了,將拉近了些:“姝姐姐,以後別拿我當弟弟看待了,我也不會再喚你姐姐。”
他將話說得如此分明,沈雲姝如何聽不出他的意思:“可你不是……喜歡悠然麽?”
“我是混淆過一段時間,但是早就分明了,我對沒有男之……”
“你對沒有男之,緣何還會夢見?”且是那種夢。
裴懷安眉心擰了擰,以為那次已經與說清楚了,沒想到他們之間竟還橫亙著這麽大一個誤會:“我夢見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沈雲姝杏眸驟然睜大,一時啞然。
裴懷安將的手回臉頰,蹭著,用他慣會裝可憐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娘子,不和離了好不好?我以後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給娘子掙個誥命回來……”
娘子?
沈雲姝心底一。
對上那雙令人難以拒絕的眼眸,沈雲姝委實不住,倏地站起來,用力回自己的手,轉而探上他的額頭。
沒有發熱,所以他不是在說胡話。
“娘子……”他又黏糊糊地想要上來。
沈雲姝驚,手上一用力便將他推倒在床上:“你肚子了吧,我人去瞧瞧給你熬得粥好了沒?”
“嘶……”牽扯了傷口,痛得他吸了一口氣,“哎唷娘子……”
“快別了。”沈雲姝滿臉通紅地逃離了寢房。
人都逃出去好一會兒了,裴懷安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方才他那一番大膽的表白,姝姐姐雖然沒有答應他,但是也沒有拒絕他……
不對,說好的以後不喚“姝姐姐”了,要喚“娘子”。
娘子……
這兩個字念起來怎麽那麽好聽呢。
裴懷安又興地將自己的臉埋進衾之中,忍不住又暗暗喚了幾聲:“娘子娘子娘子……”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過頭來,臉上的還未褪去:“娘子……啊大哥!”
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
“大哥,你還沒走啊?”
裴懷瑾垂眸,似笑非笑地睇著他:“看你都有力氣發春了,應是無礙了。”
發春?
罷了,在自家大哥面前丟人,不算丟人,況且比起大哥頂著一脖子的紅痕過來炫耀,他不過是了春心而已,比起大哥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大哥,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請教你。”
“什麽事?”
“大哥,我方才和姝……”舌頭打了個結,才轉了過來,“和姝兒表心意了。”
“嗯,看出來了。”
“沒有拒絕我。”
“好事。”
“也沒有答應我。”
“……”裴懷瑾淺淺地提醒他一句,“表白這種事,沒有明確表示答應,就是拒絕。”
“你說的不對,態度不明,就表示我還有機會,”即便大哥這樣說,裴懷安也毫不洩氣,“大哥,我記得剛換親的時候,悠然對你很是抵,但是現在你們二人卻相融洽,琴瑟和鳴,你是怎麽做到的,教教我……”
裴懷瑾思忖片刻,道:“莫能助。”
“為什麽?”
“因為我與悠然是夫妻,我能憑丈夫的份與拉近關系,你呢,和離書都寫好了,”說到這個,裴懷瑾忍不住笑了一聲,“無名無分的,你憑什麽追求人家?”
一語驚醒夢中人。
裴懷安拍了一下自己的腦殼:“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說著,就要下床去。
裴懷瑾攔住他:“作甚?”
“去找和離書。”
“找到之後呢?”
“撕了。”
裴懷瑾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回床上:“和離書沒過衙門便只是一張紙,什麽時候撕都可以,不必急于這一時,但是你既然想與做真正的夫妻,就拿出誠意來,以後別總讓心……”
裴懷安虛虛扶著傷口:“知道了。”
裴懷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養傷,我回去了。”出來這麽久,也不知道那個了驚就會夢游的人兒有沒有爬起來鬧騰。
回到筠芝院的時候,廚下的人剛好來送晚膳,裴懷瑾接過,拎著徑直走進寢房。
開幔帳,第一眼沒看到人,第二眼才瞧見,本該躺在床上睡的人兒,不知何時窩在床角,抱著膝蓋將自己蜷一團,不安穩地睡著。
裴懷瑾褪了鞋子上去,將人從床角端出來。
這一,便將驚醒了,驚呼出聲:“別我!”
“是我,”他將人囫圇抱在懷裏,輕拍著安,“別怕。”
沈悠然睜眼看了他一眼,子才舒展開,伏在他的懷中:“什麽時辰了?”
“酉時過半,該吃晚膳了,不,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但還是很困……”
“那你邊睡邊吃……”
“嗯?”這是什麽吃法?
裴懷瑾抱著走去桌邊,一手攬著,一手從食盒中取出飯菜,和一盅梅花湯餅。
舀起一勺,吹涼了些,送到的前。
“張口,喝湯。”
沈悠然閉著眼睛,半睡半醒之中,倒也能聽到他的話,乖巧張開了。
用湯熬制的清湯,梅花水和的面片,清雅而鮮,一腥膻氣也無。
比起在匪徒窩裏喝了三天的腥湯,這道簡單的湯餅可謂味至極。
這一頓飯,別的飯菜只吃了幾口便不肯張了,唯獨這一盅湯都被喝幹淨了。
肚子吃飽了,人也沒那麽困了,趁著還有幾分神,沈悠然想沐浴一番,裴懷瑾便吩咐丹若青禾去準備熱水。
沈悠然睡了這一覺,腦中還是鈍鈍的,總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麽。推開窗子想氣,冷風嘶的那一瞬間,終于想了起來:“青見呢?青見如何了?”
聽提到青見,裴懷瑾的心又沉了下去。
青見的況不太好,前日他空去瞧過他,他傷得太重,幸而送去醫館還算及時,暫時撿回了一條命。
人雖然醒過來了,但還未完全離危險。他上有三刀傷,其中一傷了肺腑,郎中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醫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沈雲姝邊的那個瓊枝的丫鬟現在在醫館照顧他。
裴懷瑾長長地籲了口氣,不想讓知道那麽多:“還在養傷,過幾日帶你去看他。”
方才他沉默的那一會兒,沈悠然還以為青見兇多吉了,聽見他這樣說,才稍稍放下心來:“那我明天就去看他……”
“明天不行,我明日要去衙署,不能陪你出去,你且等幾日,待休沐的時候,再帶你過去看他。”
“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可以……”
“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這幾日就別出去了。”
“那蕭姑姑那裏呢?”
“蕭姑姑那兒,我已經給你告了長假,等過段時日再去……”
“那我待在家裏豈不是很無聊?”
“你不是很喜歡看話本子麽,我給你買些帶回來。”
“可你之前不是不讓我看那些東西麽?”
裴懷瑾自背後擁住:“以後不攔著你看了。”
“真的?”
“嗯。”
辭憂院。
沈悠然汀蘭將晚膳給裴懷安送過去,晚上以看書為由,遲遲不肯進寢房。
直到夜裏,確定裴懷安已經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裴懷安睡在床的裏側,空出來一大半,顯然是給留的。
當初說好等他不再夢魘了,就回羅漢床上睡,可是他夜夜說自己夢魘,賴在床上不肯走,沈雲姝也沒有想太多,一直縱容著他,現下知道了他的心思,便不好再與他共宿在一張榻上了。
今夜既然他睡在床上,那只好去榻上睡。
將榻上的被子抖落開來時,一件雪青的,繡著梅花的小,從被子裏飄落出來。
好生眼。
沈雲姝撿起來看:這不是的小麽?
小上原本針腳縝的梅花,已經被挲得不樣子,也黯淡了許多,可以猜想得到,這件小曾經過多磋磨。
沈雲姝臉上不由一熱:難怪之前與約法三章說不準他的床榻,原來是這被褥裏藏著不可見人的呢。
將小收回櫃子裏,好氣又好笑地瞥了一眼床上睡得毫不知的混球,拉過屏風橫在月床與羅漢榻之間,才熄燈睡去。
沈雲姝前幾日未曾好好休息,今夜便睡得格外沉了些。
不過朦朧之中,還是聽到了屏風那端傳來的聲響。
“娘子,娘子……”
聲音沙啞,語調虛浮,似是抑著什麽痛苦。
這樣的聲音,沈雲姝聽過。
遙想那晚第一次聽到時,誤以為他不舒服,又或是在夢魘,于是忙湊過去瞧,誰知他竟是在做春夢,還將拽到榻上,好一番唐突。
今日又聽到這悉的語氣,沈雲姝只當是沒聽見,想來過一會兒就好了。
對方執拗地喚了好一會兒:“娘子,我難……”
沈雲姝捂住耳朵,翻了個。
不知過了多久,屏風那邊終于消停了,只有重的息聲,一聲聲砸在寂靜的夜裏。
沈雲姝困得昏昏沉沉,卻怎麽也無法真正睡,聽著屏風那邊的聲響,約察覺出不對勁來。
的氣息中,帶著幾分滯與渾濁聲,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心中逐漸變得不安:他上還有傷,會不會是真的不舒服?
這樣想著,沈雲姝坐起來,試探著喚了他一聲:“裴懷安,你還好嗎?”
“我冷……”
冷?
房中燃著暖爐,怎麽會冷呢?
沈雲姝委實放心不下,還是下了榻,趿著鞋子走到屏風那邊,借著床邊小燈的燭輝,看到他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卻發白。
探了探他額頭和脖頸的溫度,果真發熱了。
倏忽想起白日裏帶他離開醫館時,郎中曾代過,他上的刀傷不淺,要仔細出現發熱的癥狀。
今日只顧著躲他,竟把這件事給忘了。
沈雲姝替他掖了被子,又扯過另一張被子,避開傷口給他蓋上:“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娘子,”裴懷安力睜開眼睛,委屈道,“我喚你,你怎麽不理我?”
他真的好難,上滾燙,卻冷得一直打寒,手腳如同浸在寒涼的水中,怎麽也捂不熱。
“抱歉,我以為你……”沈雲姝愧疚地他的腦袋,“你且忍耐一會兒,我這就人去給你熬藥。”
以前三妹妹也曾夜裏起過高熱,沈雲姝知道應對的法子,披起服,吩咐外面值夜的下人去熬一副退熱的藥來,而後折回房中,手探被子下面,去他的手。
手指涼如冰,說明溫還要升高。
只有等到手指與上一般熱了,才可以用溫水拭降溫。
探過之後,便將手回,卻不料被他攥住。
“娘子,”他冷得全發抖,巍巍地挨了過來,“你抱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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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這兩章先走一下姐弟的線哈,青見重傷,男主這會兒心裏不好,等到過兩章青見好了,就讓男主給大家煮飯吃!
存稿日漸稀,實在保持不了日六了,不過日更還是能保證的。
而且這文也不長,再六下去我怕是上不了兩個榜單就完結了[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