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走時江稚爾收到程京蔚發來的信息：「等我一會兒」
江稚爾腳步一頓。
這里離安排的宿舍不遠，大家打算走路回去，江稚爾借口上廁所讓大家先回。
這副的樣子讓更映照出從前那片喜歡程京蔚的心意，這次相遇太突然，都還未做好準備，要警惕再次讓從前心意流出來。
很快，程京蔚就將車駛過來，朝他按喇叭。
江稚爾跑過去，終于喚出今晚第一聲“二叔”。
程京蔚輕笑：“還以為爾爾是不打算認我了。”
“哪有。”江稚爾輕輕咬了下，“除夕夜，二叔就在外地過嗎？”
“你不也是？”
程京蔚終于可以不顧及旁人地看，他是由衷地說：“長大了。”
聽在江稚爾耳朵里卻讓倏地一頓，垂下頭：“嗯。”
程京蔚打開車前手套箱，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新年紅包——原本是打算等江稚爾年後回來後給的。
“新年快樂，爾爾。”
江稚爾垂眸，這已經是程京蔚第三年給新年紅包，紅包上依舊是他利落的一行字——祝爾爾，新年快樂。
忽地有些鼻酸，酒讓
的眼眶也變得很熱，用力咬了下齒關：“謝謝二叔，你也新年快樂。”
車開過下一個路口，眼前景就完全換了一副，蕭索許多，而程京蔚一肅然闊的黑大，矜貴不可接近，與周遭一切格格不。
他忽然開口：“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三年。”
江稚爾一愣。
第一年，程老爺子去世，趕去醫院，他們在醫院一起年。
第二年，悄悄飛去紐約找他，一起在異國他鄉年。
今年是第三年。
片刻後，開口：“二叔。”
“嗯？”
“我打算競爭大三去意大利公費留學的名額，你覺得怎麼樣？”
第39章
程京蔚的反應是意料之中，他站在長輩的角度，支持出國深造，但不必為名額太過焦慮，即便沒有拿到換名額，也可以等本科畢業後考慮留學，學習力也會小一些。
程京蔚始終很溫，告訴放寬心、慢慢來，還給學意大利語的建議。
而後程京蔚開車送回宿舍。
當看到那簡陋破敗的平房，程京蔚還是忍不住皺起眉：“最近都住在這里？”
“嗯。”江稚爾指給他看，“那邊就是我們作業的區域。”
“晚上會冷嗎？”
“不會，這房子就是看著舊了些，其實裝了空調的，聽我學姐說這已經屬于非常好的住宿條件了。”
程京蔚眉間壑未變，難以想象江稚爾這麼多天都是住在這樣的環境中。
他看著周遭漆黑一片，路燈都是亮一盞滅一盞：“晚上睡覺這麼黑，不害怕嗎？”
江稚爾停頓了下，想起那盞已經壞掉的夜燈。
片刻後，也只是笑了笑：“不怕，我和學姐兩人一間，就還好。”
沒有說剛住下的前幾天被窗外的狂風聲嚇得心臟咚咚響，也沒有說在床上發現老鼠和蟑螂，嚇得幾天不敢睡覺。
程京蔚不忍心，想干脆今天就帶江稚爾回南錫，或者出錢安排眾人一起住到五星級酒店。
但知道江稚爾一定不肯，只好沉默作罷。
江稚爾最後又和他道一句“新年快樂”，便下車跑進宿舍。
-
程京蔚獨自一人在車上坐了許久，車窗開著，冷風呼呼吹，他就這麼沉默著完了一整包煙。
那時已經凌晨三點，程京蔚最後朝漆黑的平房看一眼，驅車離開。
車發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很久遠的一幕。
那時他將江稚爾帶回家還沒有多久，問及未來想讀什麼大學，江稚爾說南錫本地的大學，他說以的績可以考慮外地的頂尖大學。
當時江稚爾是怎麼說的？
小姑娘垂著腦袋，嗓音輕而脆，咬出那麼幾分不易察覺的纏綿：“可我不想跟你分開。”
程京蔚在這一刻忽然被一種的緒捉住了。
過去他只能從江稚爾的日記尋找對自己愫的蛛馬跡，此刻卻真正在記憶的角落找到曾經慕自己的碎片證明。
只是時過境遷。
當他找到這片碎片，江稚爾也告訴他，想競爭換生的名額，準備去留學。
了無牽掛。
早就已經不再是那個連說“不想和你分開”都不敢大聲的孩子。
程京蔚直接開到機場。
還太早，他就這麼坐在寒風中的車，一直坐到了天亮。
眼眶也被風吹得通紅，干刺痛，幾乎要流出淚來，在淚眼朦朧中，他看到江稚爾往前奔跑的背影。
當初他那樣以偉正的姿態告訴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
似乎此刻也再無理由去拉住的手，希跑得慢一些。
那段荒唐的過去，在這一刻真正被丟棄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冬夜。
-
江稚爾在年初九結束考古工程，離開學已不足十天，回了趟南錫市，沒見程京蔚——他又出差了。
開學前，在機場到程嘉遙，他剛從法國看了程乾回來。
程嘉遙看著先是愣住，而後嘖嘖出聲，說真是太不一樣了，江稚爾，大十八變了。
江稚爾笑：“我們才多久沒見，能有多大變化？”
程嘉遙搖頭，故弄玄虛般：“你得相信我看人的眼。”
“人？”
“是啊！你現在就是人，beautifulwomen！”他還嘚瑟一句不倫不類的英文，朝豎起大拇指。
江稚爾其實并不很理解他口中的變化是什麼。
當初那段程嘉遙是第一個知人，絮絮叨叨講起這段日子的程京蔚，他依舊很忙，卻是更超出從前的忙碌。
江稚爾幾乎很難想象怎麼還能更忙。
半年前他帶隊順利拿著研究果從國回來，有效打破技壁壘，如今程臻集團下的科技分公司正呈現指數型發展，已經準備上市，而他作為行業領頭人，更是逃不掉的各類會議和政府方類采訪。
難怪除夕夜時看他清瘦了這麼多，江稚爾心想。
程嘉遙最後說：“不過這樣也好，二叔他現在是一點都沒時間考慮結婚的事了。”
這話是用來安江稚爾的，停頓了下，失笑：“無所謂了。”
程嘉遙側頭：“那你現在和周以珩？”
程嘉遙當然是認識周以珩的。
周以珩追江稚爾的事兒在這群公子哥兒圈子里傳得沸沸揚揚，就連那眼高于頂的周家老爺子得知了，都滿意地多問幾句。
“沒有，還沒在一起。”
當初江稚爾那麼輕巧地就上程京蔚，不知為何，現在卻無論如何也不上程嘉遙。
上一個人，好像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程嘉遙卻捕捉到那個“還”字，沉默下來。
馬上就要登機，兩人道別。
到北京後，江稚爾重新投忙碌的學習。
除了本課程的學習和泡圖書館，還偶爾會去跟施漪的工程組，更規范些的項目，是沒有發掘資格的，就看著他們默默學習。
而周末就穿梭在北京城，在培訓學校、在地鐵站、在校園場學習意大利語和英語雅思，江稚爾覺得相較法語和德語，意大利的發音和語法都不算太難，向來語言天賦出眾，學得也很快，用半年時間考出B2，又用半年時間考出C1。
大二便有了文保護的相關課程，有機質文保護與實驗、無機質文保護與實驗、文保護材料學。所有選修課江稚爾也都選了相關方向，各種陶瓷、金屬、竹木牙角、木作、紙張等等類別的修復大類。
江稚爾為文博系最出挑的學生，綜合績點第一，實習實踐履歷富。
大二下學期期末考前一個月，換生名單公布，江稚爾毫無異議地拿到名額。
遞相關材料準備了很久，等拿到留學簽證時正好期末考結束，就等十月開學。
買了回南錫的機票。
大三就不在學校了，將宿舍那些沉甸甸的書都寄回南錫，又整出了兩個行李箱的服和雜。
從前從沒覺得自己有那麼多行李，不過也是，這兩年幾乎泡在學校，節假日回去得不多。
整理到最後，翻到藏在屜小匣子里的那枚鑰匙——18歲生日那晚，程京蔚送給的生日禮。
兩年了，都還沒去那個房子看過一眼。
下午的航班，上午騎自行車去了一趟。
當初程京蔚還說只考慮了離學校近一些，地段、設施都算不得好，可那分明是高檔小區，心設計的園林綠化，環境極好，一梯一戶式大平層。
江稚爾開鎖進屋，眼便是偌大的客廳，以及足有15米長的臺，寬敞的落地窗，迤邐而下，幾乎讓抬手擋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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