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爾注意到客廳掛著的畫，很有意境的山水畫，筆再悉不過，這是媽媽
的畫。
看著畫框左下角屬于媽媽的印章和標注的完時間。
認得這幅畫，去年過年時上拍，被一位私人買家拍下。
江稚爾倏地一頓，原來是程京蔚拍下的。
可他卻沒告訴。
江稚爾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拍下，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將這幅畫掛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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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在南錫機場。
知道程京蔚忙，沒告訴他自己今天回來，獨自推著兩個行李箱回家。
楚姨在家，聽到門鈴聲去開門，看到江稚爾徹底愣住，好一會兒才開口：“哎呀爾爾！今年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怎麼都不提前說一聲，我也沒準備你吃的菜啊！”
江稚爾笑：“不用麻煩，楚姨，冰箱里有什麼就做什麼吧。”
“冰箱里哪里有食材啊！”
江稚爾一頓：“二叔不常回家吃嗎？”
楚姨搖頭：“程總太忙。”
給江稚爾倒了杯水，摘了圍，便準備抓去菜場買些菜。
江稚爾吃什麼楚姨記得清清楚楚，買完菜回來就看到江稚爾坐在餐桌前。
一件干凈的灰底黑條紋短袖，服下擺扎在牛仔里，皮帶勾勒出格外纖細的腰，因為屋空調打得低，又套了件寬大的白襯衫，袖子卷至手肘。
電腦放在眼前，纖細白皙的手指敲著鍵盤，長發披肩，一側摞至前，還戴了副無框眼鏡，神專注。
“怎麼戴眼鏡啦？”
江稚爾抬眼，食指推了下鏡架：“最近整理資料天天用眼，戴著舒服些。”
楚姨將食材拎進廚房，又忍不住回頭看，由衷嘆：“爾爾也變大姑娘了。”
江稚爾笑著淡聲：“是啊。”
從前總希快點長大，如今真的長大了，似乎也并不覺得怎樣。
江稚爾將自己前兩年完的作品集整理一份文檔，給程京蔚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已經回南錫。
過了一刻鐘，程京蔚回復：「到家了嗎？」
「嗯。」
當晚，程京蔚回家吃飯。
飯後，程京蔚跟江稚爾聊了很多，關于未來出國留學後的注意事項，關于未來的職業規劃，程京蔚給了很多意見，也叮囑很多。
提及這個暑假的打算，江稚爾已經提前聯系南錫當地博館參與實習，明天就報到。
他們在書房聊到晚上十點，聊了很多，心平氣和的。
仿佛過去那些眼淚和爭執從未發生。
聊完，江稚爾起離開，到門口時手中筆記本掉落，彎腰去撿。
程京蔚看到那截白晃晃的細腰，蹙眉，很快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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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館的工作很有意思，江稚爾花了一周時間將館所有展品的背景資料和相關故事爛于心。
館暑期還開設了陶土拉坯教學，江稚爾借空余時間去和大師學了幾節課。
從前只過千年前破碎的瓷在自己手中盡可能還原歷史中的真貌，這還是第一次嘗試自己來塑造一個真正獨一無二的陶瓷。
實習的第二個月，江稚爾接到從前企劃部Eliza的電話。
“爾爾，最近怎麼樣？”Eliza笑問。
江稚爾也笑：“好的呀，找我有事嗎？”
“是有一筆事求你。”
如今Eliza已經升職為企劃部部長。
集團旗下傳公司計劃在博館辦一場收藏展，邀請意大利公司的一批收藏家，需要一個會意大利語和英語的雙語翻譯。
雙語翻譯好找，可要通藝展品，還要應對對方提問的雙語翻譯就不好找了。
還是徐因給的Eliza建議，可以找爾爾試試。
電話里，江稚爾了解了收藏展的定位和主要藏品類型，確定自己能啃下來後很痛快地答應。
Eliza不由道：“爾爾，你高中來企劃部時我就已經知道你優秀，但你現在更優秀耀眼，甚至和那時候比都是天壤之別。”
因為工作需要，Eliza也在學外語，斷斷續續學了好幾年德語，可讓在這種場合擔任翻譯是絕對不敢的。
兩年，不到一千個日夜。
這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絕不算長。
可江稚爾卻在這兩年中飛速長著，速度快到幾乎很難想象從前的模樣。
Eliza通過微信給發來一份文檔，涉及此次將近百項展品，以及各位收藏家的份介紹、喜好說明。
很大一份文檔，工作量不小。
江稚爾開玩笑：「我這回可給你們省了不預算吧？」
Eliza：「開玩笑，我們還敢虧待你？我打算給你提triple預算，反正程總肯定能批。」
江稚爾停頓了下：「不用，我開玩笑的。」
Eliza：「報酬肯定要有，不然我這部長位置恐怕都得拱手讓人了。」
江稚爾：“……”
一個月後便是收藏展，江稚爾穿了博館工作人員的講解制服，淺灰套裝，搭一雙新買的高跟鞋。
展覽當天程京蔚和Eliza都在場，而那些收藏家們比江稚爾想象中要年輕一些，一路從臺階上來，程京蔚正和他們流。
江稚爾才知道，程京蔚也會意大利語，很流暢，他看到臺階上的江稚爾，和眾人介紹，這位是今天的講解員，也是清大文博系的學生，下個月即將去意大利做換生。
眾人以欣賞的目看向江稚爾，包括程京蔚。
江稚爾用意大利語與英語分別向大家問好，而後將眾人引至館，先介紹各區域藏品分類，再隨著路線一件件講解過來。
的解說詞寫得非常棒，融中國文化與時代特。偶爾有人會發出疑問，江稚爾也能迅速給出詳細解答，或是意大利語，或是英語。
本來今天程京蔚是不必親自來陪的，但怕江稚爾應付不來才一起過來，沒想到這樣的場合已經能應付自如。
剛剛考出C1，第一次面對真槍實彈的考驗，當然是困難的，可準備得非常徹，比他料想的最好還要好。
江稚爾的長是悄無聲息的，在圖書館、在培訓機構、在場、在地鐵中，在北京獨自走過的每一個地方。
在這一刻，振聾發聵。
讓程京蔚的心跳共振。
……
晚上還有個聚餐，江稚爾也一道。
和程京蔚走在最後，男人輕輕拍了拍肩膀，低聲而認真地說：“非常棒，爾爾。”
江稚爾長舒了一口氣：“我準備了很久，總算圓滿結束了。”
程京蔚笑：“張？”
“當然啦。”
“看不出來。”
江稚爾抬眼瞧他，笑：“能讓你看不出來張，說明我準備工作確實做得充分的。”
此時此刻，江稚爾站在夕里，黃澄澄的下，灰塵在半空懸浮，微仰著頭，下頜線條流暢，看著格外干凈清爽又利落。
程京蔚的心就這麼了幾分。
晚餐大家都喝酒，除了江稚爾。
飯桌上大多是收藏家客戶們和程京蔚談，偶爾會和Eliza通。Eliza只急學了些商務意大利語，多數時候需要由江稚爾翻譯。
中途江稚爾手機響了。
程京蔚無意瞥到，“以珩哥”三字，那口剛的酒突然變得燒灼起來。
“二叔，我出去接個電話。”江稚爾附在他耳邊低聲。
“好。”
周以珩如今正在德國念金融研究生，相距七千多公里，但他知道兩人并未因此斷聯。
馬上就要去意大利，江稚爾先將一部分行李寄去，寄到周以珩住在意大利的好友家。
他這通電話是為告訴江稚爾快遞已經寄到。
兩人閑聊片刻，江稚爾回宴會廳，服務生剛給程京蔚放了新一個白酒分酒。
他今天喝了不。
等送走各位客戶，兩人一道坐上車，江稚爾才發覺，程京蔚似乎喝多了。
這還是江稚爾第一次見他喝多。
程京蔚酒品好，并不多話，只是眉心皺，虛闔著眼。
江稚爾取出車的礦泉水，替他擰開：“二叔，你先喝點水。”
男人抬手握住瓶，卻未接過，往下落牽住了江稚爾的手。
江稚爾一頓，抬眼，看到他泛紅的眼尾，不知是因酒醉還是別的。
低下頭，默不作聲出了手。
途經藥店，江稚爾讓司機
停車，去買了一盒解酒藥。
……
到家，司機幫著江稚爾一塊兒扶住程京蔚，將程京蔚扶臥室後，司機便先回去。
楚姨已經睡覺，也沒再打擾，江稚爾用溫水沖了杯檸檬水，取出兩片解酒藥，走程京蔚臥室。
這是第一次踏足這里。
黑白灰三，黑灰為主，男人坐在床邊，躬著，白襯與深灰西融其中，讓江稚爾恍然覺得，這麼多年，他的生活似乎就是這樣一片荒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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