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想問，唔……”
如此吞吞吐吐，沈昭予僅有的耐都磨沒了，直接挑明問道：“可是聽到了什麼閑言碎語？”
“也不算閑話吧，”宋星糖抬眸看他，“不都是事實嗎？”
他的問話，被原封不踢了回來。
沈昭予不肯輕易接話，只笑：“糖兒竟也學會了旁敲側擊？”
真是了不得，在他的調//教下，竟也開始學著聰明人那樣不聲地說話。
宋星糖卻沒什麼心笑，又懨懨窩進他懷里，心里有多糾結，手上就有多小作。
摳完他的手，又抬手揪住他領，反復地拽。
里輕聲嘟囔著：“那個小環雖與我并不親近，但到底也算我的朋友吧，……真的是壞的嗎？”
沈昭予聞言，眉頭一皺，重復了一遍：“朋友？”
他低下頭，不可置信道：“你當自己的婢是朋友？”
宋星糖一愣，“對啊，院子里的大家整日相，其樂融融，不是朋友嗎？”
沈昭予沉默片刻，將從自己懷里推開。
他認真看著，表略有些嚴肅，“你知道底下的人并不將你當主子，是嗎？”
宋星糖猶豫著，點頭。
沈昭予頓時氣有些不順，“是你縱容且默許的？！”
宋星糖這個頭有些點不下去了。
因為覺，趙魚好像在生氣。
“回答我！”
“……嗯。”
宋星糖心里虛，含糊應聲後，就又把頭低了下去，不敢看他。
沈昭予原本還有些困倦的大腦，頃刻間倦意全消，冷靜下來。
他本以為，是因為思慮不周、顧及不到，沒有能力管束，所以才致使院里的眾奴僕敢欺上瞞下，騎到頭上。
萬沒想到，能看到那些人是如何踐踏這個做主子的尊嚴的。
看到，卻不理會。
沈昭予脾氣上來就想罵人，一概皆不管不顧了。
他一陣見道：“因你往日的寬縱，們才敢欺負你。”
“你在們眼中，毫無威嚴可言。整個霜星院，主不主，僕不僕，全都是你縱容的結果。”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就算沒讀過什麼書，這點淺顯的道理不懂嗎？”
“你的可憐與無奈，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這話雖有些重，但卻是無可抵賴的事實。
沈昭予心想，實在不是個合格的主子，所以也怨不得別人總是欺負。
久久未聽到回應，沈昭予很不耐煩，住的下，強令抬頭。
這一下，猝不及防地，撞進宋星糖無措驚慌、失落難過的眼睛里。
沈昭予心底烈烈燃燒的怒火，忽然被一盆冷水澆滅。
他難得無措起來，“你、你又哭什麼？我說錯你了？”
依照宋星糖的子，實在很難同人爭執起來。
哪怕是被罵，了委屈，心里依然是依賴他的。
哪怕含著熱淚，也要靠上去，雙臂攀附他的肩膀，抱住他的脖子，才乎乎地哽咽了一聲：
“可是我沒有朋友呀，我若對們太嚴苛，們都不理我了怎麼辦？”
“我沒有了朋友，魚魚你賠我嗎？”
沈昭予面僵住，滿心不愿意。
他也不想和笨蛋做朋友，若是可以，他甚至不想和笨蛋說話。
可是……
“我這麼笨，從來都沒有人愿意和我玩。”帶著哭腔，向他訴苦，“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好孤單嗚。”
沈昭予頭疼不已，心如麻，“我做，我做你的朋友還不行嗎？”
也不知怎麼，他再不愿的事，一哭，他就心了。
這大概就是“份”的力量吧。
他完全沉浸在“趙魚”這個份里，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理之中。
這不能證明他變了，只能說，他實在太優秀，連做人贅婿這樣丟臉的活兒，他都能做到最好。
好不容易把人哄得平靜下來，是好了，可沈昭予心里還是難得。
他眼里不得沙子，絕不能容忍有人越過他，做他的主。
可懷里這姑娘撒的本事一絕，他實在很難再開口罵。
只能心到底，耐著子，絞盡腦地開導：
“一定要別人陪你玩嗎？你也不小了……”
沈昭予被看得心一，結了聲：“我、我是說，糖兒已到親生子的年紀，早不是小孩子，所以……”
宋星糖搖頭道：“我只是不想總是一個人。”
沈昭予沉默半晌，嘆息一聲，“你也沒有一個人啊。”
宋星糖不知該如何向他表達自己心里的覺。
雖然有很多人圍繞著自己，但沒有誰是真心能懂的。
被承認，被贊賞，也希別人眼里能有自己。
但知道這些都是奢，因為時常看不懂別人臉，也聽不懂別人的話。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的直覺。
可是秦知許反駁的也對，若的直覺當真有用，那為何沒能及時發現，阿娘在面前一直是強撐呢？
到底還是一無是吧。
所以才總是容許別人有疏，寬容過錯，只希別人能看在好脾氣的份上，能對多幾分耐心和包容。
萬一，萬一就耐心發掘到的優點，就喜歡了呢？
沈昭予眼見著人像個蝸牛似得，慢慢地又往殼子里，他心里消下去的火氣去而復返。
屈起手指，敲了一下的腦袋。
“你給我把膛起來！”沈昭予惱恨地著的臉，恨鐵不鋼道，“堂堂宋氏大小姐，半點傲氣都沒有！”
也該學學他，他就覺得自己天下第一，誰也強不過他去。
宋星糖的臉被人狠狠，腦袋晃得生疼，頓時什麼沮喪念頭都晃沒了。
“魚魚，頭疼。”握住他的手，輕聲求道，“饒了我吧。”
沈昭予松開手，與四目相對，半晌，誰都沒有出聲。
最後還是他先敗下陣來，將手到頭頂，了。
猶豫著，把在心里滾了半天的那句燙的話說了出來：
“抱歉，不該兇你，是我的錯。”
宋星糖驚訝：“唔？你兇我了嗎？”
沈昭予：“……”
他咬牙切齒，笑了一聲，“沒有，我做夢呢。”
第44章
宋星糖眨眨眼,“哦。”
總覺他的笑森森的。
又大眼瞪小眼半天，沈昭予一敗涂地。
他此生唯一一次，拉下臉來和人道歉,就這麼失敗了。
低頭認錯果然不該是他的作風。
他苦笑著,幽幽長嘆道：“宋星糖,你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你盼得到別人的認可,可如此這般,和乞討又有何區別？”
宋星糖回答不上來，只能默默蹭了蹭他。
“瞧不起你的人，并不會因你的寬縱而對你改觀，們只會當你是個包子，愈發覺得你弱可欺,不將你放在心上。人就是這樣，欺怕，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你的默不作聲，換不來尊重,只能換來變本加厲的傷害。”
“唯有自強，自尊自,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若連你自己都總把‘我很笨’這種話掛在邊,別人又怎麼能看得到你出眾之？”沈昭予默默收手臂，說著說著,心里替生出濃烈的不甘來。
若時不曾發生變故，如今定不會是這般缺乏自信與安全。
宋星糖驀地抬頭，額頭過他的下頜，仰頭問：“可是你就看到了，你說我并非一無是,總不會是哄我的吧？”
溫熱的一即離，沈昭予結輕輕滾。
“不是哄你，是認真的。”
的確在很多地方都愚不可及，但優點并非沒有。如所說，需要耐下心來，慢慢發現。
只要細心，就能發現，其實也有多可之。
“那就好。”
宋星糖又快樂了。
“你啊。”
沈昭予已經的子，此時再次對佩服得五投地。
他總說這世上從沒有他做不到的事，這世上只分為兩種事——他擅長的，和他雖不擅長但也能做好的。
可自從認識了，不得不承認，在調節心、絕不耗上，他遠做不到像這般灑通。
這世上哪有人能和宋星糖比心大呢？
“我同你說那麼多，聽進去幾句？”
宋星糖信誓旦旦：“每一句都能記住！”
是嗎？
沈昭予持懷疑態度。
宋星糖這時候自信：“我雖然不知要如何樹立威嚴，但我可以照貓畫虎，學你呀！”
有如此優異的范本擺在面前，有什麼可擔憂的。
沈昭予被逗笑，搖頭道：“我可不是什麼好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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