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阿娘陪著我呢……”
“不怕，很快就天亮了……”
夢里的也在嘗試自救。
沈昭予的眼圈驀地紅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往里抱了抱，而後就沿著所剩無幾的邊緣，在側躺下。
他大半個子都在外頭，傾將抱進懷里。
宋繁知道怕黑，所以守靈那晚，故意把人支走，將門反鎖，還找人扮鬼嚇。
這也是沈昭予使了一些手段，從宋繁里撬出來的過往。
宋繁這些年對的欺凌，數不勝數。
作為回報，沈昭予命人折斷了宋繁的雙雙手，還廢掉他的命，派人日夜盯著他，不許他自盡，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擺了一面銅鏡，讓他日夜都對著自己的殘廢樣，好好欣賞。
此時此刻，沈昭予抱著懷里的人，忽然覺得，自己對宋繁的懲治還遠遠不夠。
沈昭予手掌有節奏地、輕輕拍在宋星糖的後背上。
聽著泣聲慢慢變小，逐漸停了。
里喊的“阿娘”，也變了“魚魚”。
沈昭予拉起的手，在自己臉上了，放到邊啄吻兩下，又挪到腰上，讓搭著。
合攏手臂將抱得更，低頭吻在發頂，又開的額發，在舊日的傷疤上反復輕吻。
直到聽呼吸逐漸綿長，心跳也歸于平緩，沈昭予才抬起頭，將整個人都納懷中，穩穩地抱著。
一直到天亮，他都保持
著這一個姿勢。
後半夜宋星糖再沒流過一滴眼淚。
天大亮，沈昭予慢慢出發麻的胳膊，從榻上起。
他用力甩了甩毫無知覺的手，盯著的睡看，半晌，輕輕笑了一聲。
宋星糖睜眼時，聽到了翻書的聲響。
攏著被子坐起，頂著一頭凌長發，目呆滯而茫然地向對面椅子里的男人。
“……魚魚？”
宋星糖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何。
男人抬眸，對視那一瞬，他陡然綻放出笑來，“醒了？睡得如何？”
大清早的，就被男晃了眼。
他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宋星糖沒多想，也沒腦子多想，人還暈乎乎地：
“似乎……還不錯？”
噩夢全然忘卻，只記得一夜睡得很沉很香。
“是嗎，”沈昭予垂下眸，笑道，“那就好。”
收拾行囊，繼續上路。
并肩走出安濟寺，上馬車時，沈昭予扶住的手臂，漫不經心地問道：
“糖兒既然害怕鬼，為何還堅持要看鬼故事？”
宋星糖一愣，不知他何故有此問，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赧然笑道：
“多看看，習慣了，總有不怕的那一天呀。”
回答得輕描淡寫，沈昭予怔怔看半晌，也跟著一笑。
他沒有多說，只是看向的目，多了許多憐惜與溫。
“往後，我還給糖兒念故事，可好？”
嗯？他不是不愿意嗎？
宋星糖大喜，“好呀好呀好呀！”
有他念，就更不怕啦。
“不過你不能留宿哦。”宋星糖十分堅持自己的原則，“把我念睡了就要走的。”
沈昭予：“……到時候再說吧。”
第67章
一個月時間,他們走到陳州境。
暗衛來報的消息是，宋鴻已與三日前抵達州，片刻未停,繼續北上。
在收到人出現在州的信時,沈昭予便已料定,宋鴻的下一站是潞州,而他的目的地正是西北,靈州。
宋星糖不明白，沈昭予拿出地圖來給解釋。
“由此往西行經陜州、潼關回京，而非繼續往北。”沈昭予以手為筆，畫出一條路線，“照他這個趕路速度,再往北，很快就要到邊境了。”
沈昭予果斷下令：“讓人跟宋將軍，暗中護送他順利到西北，提前通知霍老將軍，讓他做好準備。”
又讓後追上來的魏吉取“懷王”的令牌,“沿著潞州、晉州、太原府、嵐州、石州的路線追趕，通知孟門關的守將,對宋將軍放行,不必嚴查其過所。若遇危急況，酌考慮是否需要亮明份。謹記,務必要把人安全帶回。”
他代公務時，宋星糖就在旁邊，好奇地往令牌上看了一眼，沒看清楚字，只覺得那令牌貴重無比,心想著，沈昭予當真是個好大的，連牌子都彰顯其尊貴的份。
見魏吉離開，宋星糖見針地問道：“為何不直接讓人把我爹爹帶回來？”
說話間，又進來一個不認識的黑守衛。
來去無聲，也不知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沈昭予一邊拆看信，一邊道：“他有自己的事做，靜觀其變就好。”
宋星糖趴在桌上，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瞧。
發現，沈昭予很喜歡暗地里盯著別人做事，悄咪咪，鬼鬼祟祟的。
也不對，就是……不打擾，不冒進，暗中觀察後，再出擊。
他做事前喜歡做好萬全之策，在最恰當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決定，然後迅速行，所以總能一擊必中，干脆利落，事無不。
他好厲害呀。
宋星糖眼底閃著星星，聽著男人與下屬談。
“霍定夷回京了？”
“是，小將軍已于昨日抵京，與南下歸來的謝小侯爺一起進的宮。”
“兩個不靠譜的人竟到了一去，那本——”
沈昭予忽然覺自己後背被灼了一下，他微微側，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沈昭予：“……”
他險些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頓了頓，才想起來，繼續道：“……還是緩幾日再回京吧。”
省的被一個謝徽坑不算完，還要應付另一個。
暗衛垂著頭，不敢看，又問：“可要屬下給兩位帶話？”
沈昭予想了想，“不必，無需行蹤，只當做沒收到信。”
他只想在進京前，和心上人安安靜靜地，最後過幾天舒坦日子。
讓他們自己玩去吧，誰也別來煩他。
暗衛沉默好半晌，“……是。”
暗衛離開後，沈昭予回頭，看到宋星糖對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沈昭予一陣恍惚。
他好像總是被一些不靠譜的人纏上。
謝徽是，霍定夷也是。
還有宋星糖……
只見小姑娘咂了兩下，目，“魚魚，我們晚上吃什麼呀？”
“方才來的路上，聞到了烤的香氣，”眼睛一轉，鼻子嗅了嗅，“你聞到了嗎？好——香——啊——”
沈昭予扶額：“……先別吃了，還有事。”
與各方消息一起送來的，還有來自越州宋家的加急家書。
是秦知期的親筆。
沈昭予把門關死，省的又聞到食的味道分心。
“你父親的喪報已送到府上。”沈昭予展信閱讀，言簡意賅道，“朝廷給你父親的恤金是四十兩銀，因為沒有找到你父親的‘全尸’，他們為其立了冠冢，以及一些瑣事，便不說與你聽了。”
“四十兩，連匹好馬都買不了。”宋星糖喃喃道，“爹爹的命這麼不值錢嗎？”
沈昭予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過，“朝廷財政吃，皇帝不舍得掏錢。”
“那錢呢？”宋星糖歪頭，不解道，“我聽秦大哥說，百姓的賦稅很重，朝廷應該有很多錢才對呀。”
沈昭予冷笑一聲，“問的好，錢呢？”
反正將士們沒見到。
幾年前慶仁帝繼位，李和衷調任杭州任刺史，之後杭州便水患頻發。
起初是因為那幾年四都在打仗，朝廷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救濟，李和衷只能榨鄉紳富豪。
後來太平盛世，朝廷能出的多了，他便用次等材料以次充好，水患來時，河堤一沖就垮，他一邊從朝廷要錢，一邊繼續籠絡商戶，用手中的權換商戶的財，各取所需，利益捆綁，愈發。
這是杭州一的父母充盈口袋的法子，至于其他地方，自然各有各的生財之路。
諸如越州的劉榮元，便是從宋氏這樣的巨賈手中賺銀子，貪的沒有李和衷多，但也清白不到哪去。
這些本不說與宋星糖聽，怎料有自己的見地。
宋星糖了下，忽然道：“都貪走了吧？就像我家那邊的，就是被你拿下的那位，他貪了不呢，我就見過二叔給他塞銀子。”
沈昭予詫異道：“何時見的？”
“可能……是去年？還是前年？時間記不清了，”宋星糖努力回憶，半晌，肯定道，“我不會記錯的，那天是宋妤及笄的日子，請了一些夫人來，們上穿的裳料子我在娘親那里見過，娘親說過，那些料子是要送到京城去的，不可以給我穿。”
“我娘從小疼我，有好吃的好穿的絕不會虧待我，說不能給我穿，那肯定也不能給別人穿，只能送到京城去給皇帝和妃子穿，也不知怎麼，竟在那些夫人上見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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