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禾凝躲在水榭后的假山旁，斜倚著假山，潑墨的青和如蝶般的擺隨著冬日凜冽的風輕輕搖擺。

裹了裹上的白狐裘，纖細的手指按了按額角，眉眼懨懨。

從雍州回來后，謝翎墨就有意無意地想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公之于眾。

昨日斷了的避子藥，今日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地讓去松墨苑。

而就像砧板上的魚，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謝家不能再待了，必須想辦法盡快離開謝家才是。

明日還得去趟云秀閣，讓蘭溪想辦法幫弄份假戶籍文書和假路引。

沒有戶籍文書和路引，連城門都出不去。

與阿笙是在幽州地界走散的，小叔也是在幽州與北燕的界失蹤的。

無論如何，都要先回一趟幽州。

可跑了，以謝翎墨的心智，定然會猜到會去幽州。

盛京到幽州，相隔千里。

該如何躲過沿途府兵的盤查？

還有謝家的黑甲衛和死士，個個武藝高強，又極擅追蹤。

孤一人該如何避開他們的追捕？

陸禾凝腦中的弦繃得的，頭皮也到陣陣發。

正盤算著，假山后兩道聲傳來。

“整個東黎，誰人不知謝二爺才不是什麼古道熱腸之人。這陸禾凝寄人籬下，還能請謝二爺幫，真好本事！”

“陸大小姐再怎麼落魄，不還有那張狐的臉？只要舍得下段，哪個男人能忍心拒絕？”

“我只是沒想到謝二公子這般清心寡，不近之人竟也這般淺，會被陸禾凝那張臉蠱～”

“害～謝二爺再怎麼斯文，也不過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英雄難過人關嘛～”

“不過謝二爺如果真的寵，為何今日這種場合，上穿的還只是件家常的素，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謝二爺跟玩玩罷了，怎麼可能真的想和天長地久？若是那樣，今日謝家讓我們來又是做什麼？”

聽到這，陸禾凝角彎起了抹自嘲的弧度，間發苦。

世家出的子，個個八百個心眼子。

就知道臨時找的拙劣的借口瞞不過們。

假山另一側，兩人還在討論得繪聲繪。

“唉～就是為謝二公子惋惜！”

“惋惜什麼？”

“這陸禾凝就是個喪門星，凡是跟扯上關系的男子都不會有好下場！謝二公子跟這種人扯上關系，豈不惋惜？”

素白的手指蜷起，指甲掐進掌心，掌心的疼讓陸禾凝瓷白的小臉染上緋。

“喪門星？怎麼說？”

“的父親、叔叔、弟弟，就連未婚夫，都因而死，不是喪門星是什麼？”

“說起來就心疼清窈，那麼多兄長，只裴珩最疼。偏偏因為陸禾凝，裴珩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到現在清窈提起這個哥哥，還會紅了眼呢～”

陸禾凝再也忍不住走出假山后，嗆聲道，

“誰死了？誰尸骨無存了？”

正在陶然湖邊說悄悄話的兩位貴，被冷不丁冒出的聲嚇了一跳。

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陸禾凝，那兩位貴臉頰漲得通紅。

再沒有什麼比背后說人閑話，卻被正主逮個正著讓人尷尬的。

見們支支吾吾地半晌說不出來話，

陸禾凝冷著臉，沒什麼耐心地再次開口問道，

“你方才說誰死了？”

向來溫的嗓音冷得嚇人。

其中一位穿，材小的貴大著膽子道，

“你……你都聽到了，還來問什麼？”

“你說我爹死了，我不同你爭！可我小叔、弟弟和裴珩他們只是失蹤了，沒有見到尸前，誰允許你們說他們死了的？！”

“你們編排我可以，但我絕不允許你們隨意詛咒我的家人！”

清冷的嗓音中夾雜著縷酸。

紅著眼眶怒視著眼前這兩個眼生的貴。

“誰咒他們了！朝廷派出去那麼多人搜尋他們的下落，可將近兩年，他們蹤跡全無。不是死了，是什麼？”

一旁著鵝黃的貴也來了脾氣，

“若不是因為你拒了東宮的婚事，陛下怎麼會突然對陸家生出芥，起了疑心。”

“山關一戰，若冀州援軍及時趕到，本可以不敗的！還不是因為……”

冀州援軍？

陸禾凝眉心蹙起，瓷白小臉上因慍怒染上的薄瞬間褪去，蒼白如紙。

山關一戰，小叔打得很艱難。

軍中似乎出了細，北燕總能準地預判小叔要走的每一步棋。

最艱難的時候，幽州城中糧草耗盡，百姓將家中存著過冬的糧食全部拿了出來，仍是杯水車薪，到最后將士們甚至只能靠野草樹充。

即便如此，小叔也沒有棄城而逃的打算。

只是不斷為軍中將士鼓勁，讓他們堅持住，朝廷派來的援軍和糧草馬上就要到了。

那個時間段，和眉姨帶著阿笙在后方組織城中百姓撤離。

父親在想辦法向周邊州郡借糧草。

小叔親自帶著將士守在山關的關口，寸步不離。

山關是攻下幽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后來從小叔兵敗失蹤，幽州城破，到陸家滿門下獄，只隔了不足兩日，快到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們這口氣，山關一戰，果然跟猜得一樣，另有！

陸禾凝支起耳朵，凝神聽著鵝黃貴接下來的話，一一毫細節都不敢錯過。

然而

“芷、梵音～”

蕭雪薇帶著青萍走了過來。

芷，梵音？

原來這兩個躲在這里說閑話的貴是清河崔氏的嫡崔芷和河東衛氏的嫡衛梵音。

崔芷是謝翎墨好友崔洵的妹妹。

而衛家和裴家是世，衛梵音是裴珩的妹妹裴清窈的閨中友。

陸禾凝對們的名字并不陌生，只是對不上人。

“雪薇姐姐。”

見蕭雪薇過來，穿鵝黃的貴小跑著跑到邊，親昵地挽著的胳膊。

蕭雪薇毫不意外的親昵舉，斜睨了眼陸禾凝，轉頭問，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

陸禾凝從蕭雪薇的眼神里讀出了挑釁。

蕭雪薇似乎來者不善。

鵝黃貴將頭倚在蕭雪薇肩頭，忽閃著澄澈的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屋里悶，我與梵音出來氣，在這里偶遇了陸姑娘。”

“怪我和梵音不懂規矩，說起話來沒輕沒重的，惹得陸姑娘不開心了，在同我們置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