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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下課後，夏清晚打車回大院。

陪吃過晚飯，上樓洗澡。洗完澡頭發的時候，喜上來給送點心。

“待會兒你梁要過來。”

“那我就不下去了。”

每一次梁過來，兩位老人家都要促膝長談，夏清晚很過去打擾，除非梁說要看看。

“你休息吧，有事兒我會來你。”

喜放下托盤，說。

“好。”

夏清晚吹干頭發，換了兒服，趴在窗前書桌上背書記筆記。

不大會兒，果然聽到車聲，隨後有人聲傳來，料想和梁已經見上面了。

音韻學讓人頭昏腦漲，讀了一個半小時，夏清晚放下書長舒一口氣，為了放松，隨手翻開旁邊擱著的宋詞翻看。

「落紅鋪徑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

秦觀的一首小詞。

讀完這一首，抬頭發起呆來。

不知不覺聞到一幽香。

前兒連續下了幾天雨，後院的海棠恐怕已經凋落了吧，怎麼還會有香味？

正怔怔地想著，這時候喜敲門進來了，說，“小姐，換服下樓吧，老太太讓你下去說說話。”

夏清晚反應了一下，“……哦，好。”

喜低了聲音，神兮兮地，“梁老太太好像是給你買了什麼東西。”

“給我？”

“可不麼，”喜滿面笑容地說，“方才，兩位老人家一直在夸你吶。”

夏清晚在長睡外披了條披肩，跟隨喜下樓。

下到樓梯最後幾階，就聽到側廳那邊傳來兩位老人家的笑聲，穿過走廊走過去，還沒到跟前兒，先一聲，“梁。”

“誒誒，清晚，過來給我瞧瞧。”

梁放下茶盞，慈眉笑眼出手來。

夏清晚往前走了幾步，轉過視線盲區，猝不及防看到側廳深另一扇窗前單人沙發里坐了個男人。

沙發倚窗而擺，男人正面對著來的方向，西裝革履疊而坐，姿態松弛落拓，卻自有一種高貴儒雅的風度。

那位葉先生。

葉先生正看著，目和上周末在北房胡同游廊下一模一樣。

收回視線，下意識了披肩，往梁邊走。

梁拉住的手，撥弄著讓在膝前轉了一圈，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還是太瘦了，你是不是總不讓你吃飽飯呀？”

“我質就這樣。”

夏清晚地笑說。

“倒是越來越漂亮了，是不是又長高了啊？看樣子得有一米七了吧？”

夏清晚忍不住一笑，“我都19歲啦，已經不長了，現在是一米六八。”

“你條好，顯得高。”

梁對著贊不絕口，說著說著才反應過來，“哦對，你瞧我這記，你下來是有禮要給你。”

夏惠卿在旁邊說，“說了讓你不要給買東西。”

梁嗔瞪一眼，“你懂什麼，這也是我孫好吧，只允許你對好啊？再者了，不止有清晚的，也有你的呢，我已經在裁那兒量了尺寸，改天服做出來，我穿著要是舒服，就讓裁給你也做幾套，等著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也只有梁敢這樣對夏惠卿說話。

夏清晚下意識去看的臉。夏惠卿臉上線條和，雖說沒什麼笑意，但看得出心不錯。

梁回頭了一聲，“裴修，我來時候帶的東西呢？”

葉裴修已經起，拿過黃楊長桌上一個長方形扁紙盒，走過來。

這時候梁湊到夏惠卿耳邊，小聲問說，“他倆應該算是一輩的吧？”

“你說呢。”

夏惠卿有點無語。*

“可是裴修應該大清晚不吧？”梁說著，抬頭笑瞇瞇地，“清晚，這是我孫兒，葉裴修，你他哥就行。”

夏清晚正手去接盒子，聞言微頓了一下，別開眼，“……裴修哥，”說著接過來，補了句，“謝謝。”

梁話說，“這是裴修占便宜了，大人家那麼多，人還得你一聲哥哥。”

“不客氣。”

葉裴修規規矩矩回了夏清晚這句。

夏清晚只覺，果然是大不，聲線低沉徐緩，很有男人波瀾不驚的穩重。

葉裴修就近在長沙發上坐下來，笑對梁說，“難道不是占我便宜？小我八歲，我一聲叔叔都夠了。”

素不相識的，夏清晚沒想到他說話竟這麼不見外，整個人騰地一下紅了。

梁笑罵他，“臉皮可真厚，才多大年紀，就倚老賣老起來了。”

葉裴修抬起眼，“里頭是條子，上去試試吧。”

聽到聲音，夏清晚抬眸看過去，這才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而他坐下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側，則站在他疊的膝旁，那架勢，真的很像家長給自家小孩解圍，讓上樓去。

“對對，快去試試，穿下來給看看。”

梁也接話說。

夏清晚上樓回到自己臥室。

那紙盒質古樸高雅，暗綠調，正面做了竹葉的暗紋，細打磨過的糙。

在鏡子前穿好，一想到要下樓，夏清晚就有些踟躕。如果只有兩個老人家還好，偏偏還有個葉先生。

讓人不自在。

心里掂著這點顧忌，下樓到側廳，下意識就先去尋葉先生的影。

他已離開原來的位置，正站在窗邊打電話，視線半垂著看向窗外。

夏清晚心里松一口氣。

梁一疊聲說好看。

松針綠掛脖款長，寬筒垂，只有因寬松而自然形的褶，腰沒有修飾，反而更顯得纖細，靈婉約。

“謝謝梁。”

夏清晚禮貌說。

“還跟客氣什麼，”梁笑盈盈地說，“就是趕巧了，上周裴修帶我去試服，我看到裁剛畫出來的這個款式，一眼就覺得適合你，就讓裁著先給你做出來了。”

他還孝順。

夏清晚不由往窗邊。

葉先生正巧也回過頭來。

那一瞬，夏清晚莫名又聞到了西府海棠的幽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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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郊半山葉家老宅。

老管家迎出來說，“裴修，老爺子正在涼亭下和幾個人說話，你過去。”

“知道了。”

葉裴修說。

聞言，王敬梓腳步一停，非常知分寸，“那我先去拜見老太太？”

葉裴修回頭笑，“跟我來。那幾個人都是老爺子早年的門生下屬，你也打個招呼。”

“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還沒到跟前兒，就見涼亭下坐著的那幾個人，一邊他們，一邊笑著向老爺子說些什麼。

走近了，葉裴修禮貌地叔叔伯伯了一圈。

幾個人都贊他越來越有長進，頗有老爺子當年的風范。

葉老爺子笑罵，“你們奉承他！他還差得遠呢。”

眾人也笑道，“放眼去，咱們這些家族里，哪一個有裴修這麼爭氣？”

此話倒也不假。

也不知是不是經濟富足了，這一代的幾個公子哥，多多都沾染上些傷春悲秋無病的習氣，更別提還有那作犯科烏煙瘴氣的。葉裴修則是這一代里，見的有家族責任的這麼一個，在其位謀其事，沉穩務實，堅韌果決。

葉裴修讓王敬梓挨個認人人。

葉老爺子說，“敬梓，你跟著裴修下去兩年，也辛苦了。”

王敬梓笑，“不辛苦，是我私心要跟著葉總下去歷練學習，倒是讓我占到這個機會了。”

又陪著說了幾句話，幾個門生下屬適時告辭，葉裴修把拐杖遞給老爺子，爺孫倆回了主屋。

這還是葉裴修調回上京後頭一次回老宅，免不了要去老太太跟前問個安。

輩分上說是老太太，其實程菲今年才58歲。

葉裴修親手奉了一盞茶，坐下來聊天。

沒有任何緣關系的祖孫二人，面兒上一團和氣說說笑笑，葉裴修的母親裴雅嫻從樓上下來，“裴修回來啦。”

裴雅嫻和程菲年歲相仿，婆媳倒得像閨似的，幾十年和和睦睦，從沒紅過臉。

三代人坐在一起話家常，葉裴修點了兒煙，偶爾敷衍地牽牽。

臨開席的時候，葉裴修的兩個叔叔也帶著各自的家眷過來了。

一大家子人，除了葉裴修的父親陪著上頭在國外出公干，也算是到齊了，說是為葉裴修接風洗塵。

席間說說笑笑倒也熱鬧，葉裴修的兩個叔叔都比他大不過三五歲，卻都已經結婚生了孩子，見他站起走到一邊打電話，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團子跌跌撞撞跑過來，抱住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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